八月, 京城的局势随着五皇子之死与七皇子的逃避再生变化。
综观当今圣人之子,除去三五七这三位皇子外,就剩下一个已经记在韩青湖名下的十五皇子, 可十五皇子太年幼,难以继承大统,就算圣人因为宠信韩青湖而愿意立他为储君,群臣也绝不同意在此时立一个毫无根基的幼子为储君。
上辈子十五皇子能够顺利继位,有很大原因是林宴、裴远等人的大力扶持,以及往后七年时间的铺垫,那时的十五皇子虽依旧年少, 却也不是六岁的孩童, 与现下情势完全不同。
可以说,圣人此番久病, 全然不在林宴与宋星遥的计划中,已与上一世完全不同了。
“如此看来,三皇子声势又起, 已一跃成为最有可能继位的人选了。”宋星遥边与林宴闲话,边进屋门,着急忙慌地找点心。
她今日奔波整天,午饭也没好生吃,到这时间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手都在打颤,出了一身虚汗。
林宴凑巧与她同时到家,一起进的宅院,见她饿成这样, 不由蹙紧眉头, 一边道:“你不是不知道自己气血亏虚, 容易犯晕,早就叮嘱过你随身带两块饴糖,你不长记性,身边跟的人也不长吗?”一边往她嘴里塞糖。
“前两天吃完了忘记放新的。”宋星遥咕哝着一口含下糖,差点就咬到他指尖,心虚地笑笑,又道,“难怪前阵子林晚和我说,让我等着瞧,原来等着这出呢?你不知道她最近在京城风头又盛,那些贵夫人们前段时间还在背后议论她,这一转头又都奉承她去了。林宴,你说五皇子遇刺之事,会不会和……”
“五殿下遇刺之事惹得圣人雷霆震怒,长公主已经在彻查了,确实极有可能如你所想,但目前找不到证据。你别管林晚和三皇子怎么得势,横竖都只是一时而已,只不过圣人的病情因为此事又重了,倒是颇为头疼,长公主如今虽然摄政,朝野内外已有威信,但还不够,我们得加紧动作。”林宴递给她一杯茶水,看着她牛饮般灌得干净,又摇了摇头,“嫁人了还这般毛躁。”
宋星遥只挑挑眉,道:“说起圣人的病,也确实奇怪。上一世他这时候可龙精虎猛呢,怎么变数如此之大呢?我昨儿进宫探望贵妃娘娘,还没同她说上两句话,寝宫里就有人跑出来找她,说是圣人犯了病,非要她不可。圣人这到底是什么病?宫里医宫们说是因前皇后下毒毒坏了圣人身子,故而久病不起,一时好一时坏,但我听人暗地里传,圣人得了癔症,情绪极不稳定,还常头疼,这不像是那毒的症状,而且上一世圣人也没得这怪毛病呀。”
林宴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拭去她唇角水珠,与她分坐到罗汉榻两边说话。
回来的时候天已黑,屋里点起烛,角落里放的冰鉴冒起丝丝白雾,燕檀捧着晚膳进来,一碟碟摆上桌,都是夏天消暑解渴的清淡饮食。
“说来有件事我一直觉得有些奇怪,但没告诉过你,不知你可从殿下那里听过?”林宴接过她舀的粥糜,喝了两口,道,“前皇后撞柱之前,曾在殿上当着圣人的面厉声说自己从未下毒。”
宋星遥顿时蹙眉:“没,殿下没同我说过。许是前皇后的开脱之辞?”
“不太可能,她连陷害韩家,谋害子嗣这些事都承认了,没道理单单狡辩这一桩,况且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后来连替她下毒的人也找出来了,就是她身边的贴身女官,无可抵赖。”林宴忖道,“当时殿下与我皆有怀疑,可惜查来查去,均无进展,再加上后来又因佛盏之事耽搁,便不了了之,如今你提起圣人之病,确实有些蹊跷。”
宋星遥手上的瓷匙顿在半空,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也许……前皇后并没下毒?真正下毒的另有其人?”
她大胆假设,可话一出口,心中寒气直冒。
“这不可能。”她又自我否定,“如果真是如此,那会是谁下的毒,又为何要害圣人?他的目何在?是……陷害前皇后一家,与前皇后有仇的,不就只有……”
她咽咽口水,望向林宴,林宴立刻明白,回道:“我没给圣人下毒,也从没吩咐过青湖做这样的事。圣人若有意外,天下必将动荡,我再怎么想报仇,也不会这么做。”
“也不可能是青湖,她也中毒了呀……那会是谁?三皇子的人?蜇伏得如此深,目的何在?”宋星遥想不明白,连饭也不肯吃了。
林宴伸手敲敲桌面:“好好吃饭。”
宋星遥这才将勺中冰冷的粥送入口中,只道:“要不……我多进宫几趟,暗中查一查?”
林宴重重将碗撂在桌面:“遥遥,好好跟着长公主,这事不是你该管的。你若什么都想插手,日后我就不与你说这些了。”
上回被困莫宅火场的危险还历历在目,林宴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心脏再受那样的刺激。
“别呀……”宋星遥急忙道,“我不管就是。”
“吃饭。”林宴拿出几分朝堂上的威严来。
宋星遥叼着勺耸肩:“遵命,林大人。”
林宴的手伸过榻上小几,在她脑门上狠狠一揉,得她两声不满的娇斥,忽将声音微微一沉,道:“遥遥,你我成婚已近一载,你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