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说明那只是一口淤血,吐出来对身体反而有好处,并不是什么骇人的大病。
绣巧眼圈儿红红的,揪着袖口低着头,魂不守舍的,一边听婄云说话一边点头,把头点得小鸡啄米似的,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婄云见了无奈,以她对绣巧的熟悉程度,看得出绣巧这会心里有事,便将那些暗暗提点的话语压下,柔声问道:“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儿想与我说?”
“婄云……你教我医术好不好?”绣巧咬了咬唇,是下定了很大决心的样子,道:“我知道你们有讲究,不轻易交给别人,我可以敬茶拜你做师父!你教我一星半点的,叫我心里好歹有点准儿,再有下次……再有下次这样的事情,我在姑娘身边,好歹也能帮上一点,而不是什么都帮不上,只能在旁干着急。”
婄云失笑,“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当然没问题,但我自己学的也不精,你让我一个半桶水叫你,也不怕被我耽误了。”
绣巧连忙摇头,婄云又轻声细语地与她道:“你若想多照顾着姑娘的身体一些,我除了这半桶水的医术,倒还有些东西可以教给你。那是我爹爹留下的独门养生药膳方,可惜我于厨艺不精,做出来的东西不伦不类的,姑娘口味挑剔也不喜欢,你的手艺好,你若是学了,做出来的东西定然能复回原味,我记得我少时阿娘做一次,香味飘出去邻里都捧着碗来讨的……”
她慢慢就把绣巧拉到另一条道上了,见绣巧听得认真,心里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不是她不愿意教导,实在是她这位老朋友,上辈子也是研习过医术的,可惜……教了半个多月,她头发掉了三大把,连续两个月见到绣巧拿药材就手抖。
这件事给她的心灵留下的伤害是谁都无法感同身受的,可真是造孽了,这位祖宗怎么又想到学医术这一遭上了呢?
主子保佑,可算是叫她给岔开了。
就如婄云所说的,听到骆嬷嬷转述的钱嬷嬷言语,文老爷只是眼神冷了一冷,无言半晌后,与骆嬷嬷道:“阿沁口味挑剔,她既然是宫中尚食局出身,想来也有些手艺在身上。阿沁身边不能少了教引嬷嬷,这钱氏的身份也确实合适,嬷嬷体谅些,平日在她身上多用些心,阿沁也交给您了。”
这是将钱嬷嬷原本的职责托付给骆嬷嬷的意思,同时也给了骆嬷嬷压制钱嬷嬷的权利。
最深处,也暗指着锦心往后可以过得快活松散些。
骆嬷嬷听得明白,微微欠了欠身,“奴婢明白了,老爷放心吧。”
“嬷嬷是照顾过母亲的人,与我这般客气,我于心不安。”文老爷摇了摇头,旋即恳切道:“锦心,就托付给您了。”
骆嬷嬷郑重道:“奴婢会照顾好姑娘的。”
府里热热闹闹地操办年节,因为锦心的病,漱月堂里倒是显得有些冷清了。
倒也算不上冷清,这里每日都有人来,未心与澜心每天早晚点卯似的必定过来探望锦心,蕙心与文从翰年下事多,却也会抽空过来,徐姨娘更是日日前来,必定陪着锦心用过饭食,盯着她用了药,等院里来人催了再走。
只是锦心卧床养病,为了她后头对钱嬷嬷的打算,婄云不免严厉些,三令五申不许院内婢仆在庭中喧哗吵闹,打扰了锦心安养。
她拘束得严,底下人是不敢犯戒,心里难免有点抱怨。
这日锦心难得有了兴致,披上狐裘拉着婄云与绣巧出门折花去,除了漱月堂院门三丈不到的地方就有几棵老梅,花开得极好,花势繁盛,红白相映,枝干遒劲。
锦心本是突发兴致前来折梅的,只打算挑一两枝插瓶,但见这边梅花开得极喜人,便又多折了许多,打算回去插瓶送与各处。
绣巧见她兴致好,心里也欢喜,笑着道:“咱们库房里还有一只高二尺余的白地素三彩松鹤纹大瓶,咱们砍一大枝好的回去插瓶如何?”
“罢了,它在这开得好好的,我折些小枝回去插花是附庸风雅图自己一乐,真砍一大枝回去,咱们屋子里是香了,这梅树可要秃一块了。”锦心摇了摇头,道:“我有些累了,咱们回去吧。你早上说今日做了什么点心来着?”
绣巧忙答道:“做的板栗乳酥,还炖了山楂糖水……”
卢妈妈就在旁看着她们说话眼角眉梢俱是再温柔慈爱不过的笑意。
折了梅花,锦心气力也不足,四人便往回走去,因这边离院子的后门近,方才是从后门出来,这会也从后门回去,没等进得门里,忽然听到里头的窃窃私语声。
“……她也不过仗着自己讨姑娘喜欢罢了,成日家在咱们面前摆什么掌事的款儿,论理,正经管规矩的钱嬷嬷和管咱们的骆嬷嬷都没说什么呢,她倒是恨不得辖制住咱们把咱们都踩到泥里,好在姑娘前头彰显自己的功劳……”
“老姐姐你这话说得……不过也是钱嬷嬷好性儿,前儿还说咱们上夜辛苦,给我三百钱叫咱们打酒吃,真是拿咱们当个人看。倒不似那个,姑娘看重些便轻狂得什么似的,小小年纪摆起款儿来倒是不小,就是钱嬷嬷不拿她当回事儿,不然在宫里出来的教引嬷嬷前头,她一个街上捡回来的野丫头算什么啊?”
“嬷嬷,都说婄云姐姐在姑娘身边是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