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跑前面那圈心理起伏太大了,许时沅后面完全没劲了,她干脆破罐子破摔,走路好了。
这是她的常规操作——别人轻轻松松的八百米,却是她“生命不能承受之重”。要是再跑下去,她可能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远处,体育老师注意到她的消极应对,在旁狂喊着:“那个同学,跑起来啊,快跑起来啊。”
许时沅哪里理他,反正这体测应该无足轻重的。所以,她悠哉悠哉地走着,只感觉脸上,脖子,喉咙都烧了好几团火,急需一大杯冰水浇灭。
“许时沅。”
这是她熟悉无比的声音,仿若春日赐予的甘露般低凉。她回头张望,聂洲泽如风掠过。速度并不快,“往前跑。”
往前跑。他说。
许时沅愣了片刻,神奇的是,望着他近在眼前的背影,力气竟慢慢重新从四肢百骸涌入。她目不转睛顶着他跑动的脚步,突然什么都不想思考。
往前跑,不能停。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念头。
一直到终点,他的背影始终未曾离开她的视线,像是有意无意地放慢了速度,或者是,她的速度真的提高了?
许时沅弯着腰,两手撑在膝盖处。
“这不是可以吗。”
许时沅停下来前,隐约听到他这么说了一句。
两条腿跟快残废似的,她抬眸望向前方,聂洲泽步伐开始迈得很大,背影也渐渐远去。
闻沁小跑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可怜的孩子,同样是跑个八百米,怎么你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
“我现在活过来了。”许时沅扶着腰,慢悠悠地往旁边的高台走去。
陈傅怡买了三根雪糕,三个人一人一根坐在高台上,双腿一晃一晃的。许时沅目光落在那个奔跑的身影上,看他一圈圈地绕着操场跑,看他的校服在阳光下猎猎飞扬,灌满了春天的风。
“时沅,你刚才,怎么突然跑那么快,好像打了鸡血一样。”陈傅怡问。
闻沁笃定道:“肯定是体育老师的功劳,看他为了催促你,嗓子都快喊破音了。”
“因为我想追上一个人啊。”
在其他方面,她可能用很久都只能对他望尘莫及。但是至少在体
育场上,她只要再拼命一些,用点蛮劲,就可能追逐到他的步伐。
***
清明节放假三天。
下午放学后,教室里洋溢喜庆的气氛,西中星期六都需要考试,三天对许时沅和她的同学们而言,是相当长的一个假期了。
当然,如果各科老师不发这么多卷子,她可能会更开心。
她把三天需要完成的作业塞进了书包,书包顿时变得沉甸甸的。
聂河川他爸来接他,顺便让他喊上了许时沅,一起坐车回去。许时沅当然可以,有顺风车一起回去,何乐而不为。
她抱着粽子似的书包,钻进了车里,同驾驶座上的男人打了声招呼,“聂叔叔。”
“小沅来了啊,好久不见啊。”
这个聂叔叔倒是货真价实的“叔叔”,梳着油光发亮的背头,从头到脚散发着都市精英的感觉,同时长得挺拔硬朗。但是她更喜欢另一个叔叔,浑身散发着少年意气的“叔叔”。
聂叔叔迟迟没有发动车子,许时沅便闭目养神,默默在脑海中勾勒着聂洲泽的样貌。
但是,当她睁开眼睛,脑海中的那个人,突然就近在眼前。
难道这就是,想曹操曹操就到?
聂洲泽手里拿着黑色书包,弯腰进了后座。一瞬间,宽敞的车座似乎空气便得稀薄了,许时沅不动声色地坐直腰背,喊了声,“师兄。”
为了区分这俩叔叔,所以她叫他师兄,
聂洲泽淡淡望她,应了声,对前边的聂叔叔道,“哥,可以走了。”
聂洲泽穿着浅白色的长袖衫,黑色运动裤,腿很长,这样一对比,他膝盖的位置比她高很多。
聂洲泽倚在车后座上,不时和前边的聂叔叔讲两句,多数时候在回答,但是没有多聊的意味。
许时沅莫名觉察到,他比以前要疲倦一些,情绪不是很好,同人说话时也显得兴致缺缺。
聂洲泽先下了车,他回头看了眼车内,等到许时沅出来后,他砰一声关上车门。
她的眼睛清亮有神,似乎有话想说。
聂洲泽用询问的眼神示意,许时沅朝他走了两步,试探性问:“师兄,你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是……怎么了吗?”
聂洲泽意外了片刻,笑了下,“有这么明显?”他以
为他表现得够正常了,也没把负面情绪流露出来,没想到会被她觉察。
“你眼睛告诉我的。”她说,“会不会是……模拟考试没考好啊?”
高三的学生,最牵动心情的恐怕也只有成绩了吧,总不可能是为情所困。
“你还真猜对了,掉了二十几名,可能最近状态不好。”聂洲泽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虽说成绩起伏非常正常,但现在离高考仅有两个月,多少会有些影响心情。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超级短的。”
“嗯,你讲吧。”他捏了捏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