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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她攀升(1 / 2)

夕阳好似红蜡,熔化成落地窗上一面流动的软雾。女孩的脚步声停在不远处,王醒衍模糊地捕捉到一袭浮散的裙角。她的面容和身影朦胧,似乎就此坐了下来,紧接着响起一阵明快的琴声。

女孩技法荒蛮,情绪有放无收,显然还没受过多么系统专业的训练。

王醒衍依稀认出圆厅正中央摆放的白色三角钢琴。

或许对她而言,弹奏只是出于一时兴趣,但她已经拥有价值七位数的顶级德系钢琴。

随着天色转暗,玻璃表面的雾光渐渐淡去,他看清女孩兴致正浓,雪白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颤颠碰撞。

一阵发慌的哽咽,涌上王醒衍的咽喉。

她弹的是卡普斯汀的曲目,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梦》。

女孩演奏到最为高亢的段落,王醒衍情不自禁开始全身战栗。

他似乎不该在这里。

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到哪儿去。

他克制地收回视线,落眼在自己垂在身侧的一双手。

十指修长有节,不易察觉地模拟起演奏的动作,随韵节温习着曾经最为熟稔的技法。

“你会弹这个?”

琴声不知何时停了,他没有留意。而女孩离开了琴凳,正站在落地窗前,隔着一整面玻璃对他说话。她咬字清楚扎实,语速不快也不慢,每一个音节都好像能在心上留一记压痕。

王醒衍瞬间绷停了双手,头颈深垂,说:“嗯。”

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我还没有跟老师学呢,总有点拿不准表现力,网上那些视频也看不出什么。你刚才的指法好像很熟练,你弹得很好吗?能不能给我演示一下。”

她说得那样自然,那样坦荡,目光仿佛有实质,将他的低微与卑琐触得浮出水面。

王醒衍抿起两页淡红的薄唇,指尖向掌心内收紧,半晌才轻轻说:“脏。”

他怕衣裤弄脏她雪白的琴凳,也怕手指在琴键留下尘土的苦痕。

然后他听见女孩的笑声。

自始至终,王醒衍从未试图看清她的脸孔。目光犹犹豫豫,只敢碰及她的下颌尖,稍微往上抬了抬,就看到她的嘴唇,粉红饱满,笑起来露出细细的小牙齿,有些孩子气的意味。

王醒衍不明白她在笑什么,只知道他自己也莫名跟着微笑起来。

女孩说:“这有什么?你看这个花园里的植物,都是我亲手种的。有时候突然想弹琴,你会有这种冲动吗?随便洗洗手就坐在琴凳上了。诶,冬冬来了……冬冬!她是我抓去绝育过的流浪猫,总是会进家里玩儿。翻垃圾的爪子可是要比你脏多啦!”

她思维有点跳脱,打开窗子就招呼起光顾花园的猫咪,说到后面又想起自己与他交谈目的,赶快把话题又扳回正轨。

这个女孩子好像丝毫不懂掩饰和防备,想到什么就要说出来。想看他弹琴,也就笃定地要他弹琴,其余所有令他自己感到难堪的细节,她都不在意。

王醒衍知道自己应该拒绝。他曾经家境尚可,在她面前却相形见绌,甚至不足以放在一起比较。女孩高贵得像月亮,这幢房子的装潢更是豪奢非凡,他唯恐自己踏入一步,就会让白色的家具染上污渍。

可是弹琴的渴望胜过一切,仿佛只有如此,他才能重新住到过去的梦境里去。回过神来,他已经坐在她那一方淡赭色小羊皮琴凳上,指尖恣意翻飞。《梦》的琴谱是长在他脑海里的,每一处把控和处理都牢记于心,他几乎是在沙漠取水一般迫切又渴求地弹奏着,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打断琴声的是远远传来的厉声质问:

“哎,你干嘛呢?谁让你进来了?还坐那儿!”

张妈三步并作两步,转眼窜到钢琴旁,“啪”一下打掉他抚在黑白琴键上的手,气势汹汹威胁要投诉他不懂规矩。

他骨型优美的手背上,即刻红起一片掌痕。

一旁的女孩看不过去,皱眉说:“小张阿姨,你那么凶干什么?是我……”

王醒衍没有听下去,他只觉得胸中混沌又紧绷,只能不住地低声道歉,接过装衣服的袋子,转身飞快离开。

群租房价格低廉,夜晚统一断电。王醒衍洗净了一双手,伏到窗台上去。日记本许久未翻动,纸面捏在手里,隐约透着枯涩之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情绪的波折流动,更是从未体会过这种令人困惑的不安。

王醒衍阖上眼帘,视野顷刻暗下来,可是胸臆之内却蕴着明净一团亮光,冷冷的光调,但温柔而透亮,落在心里像冬日的呼吸一样清朗。

王醒衍终于睁开双眼,提笔在纸上沙沙写字。

他自幼下过工夫练字,笔迹瘦拔隽秀,自有一派筋骨风韵。

曾经读到过的一句短诗,在瞬息间浮入脑海,连他自己也猜不透为什么。

他只是懵懵懂懂地写下——

我关掉月亮,你甚至更明朗。

那一夜王醒衍睡在下铺,在冷硬的床板上,久违地梦到从前。

自有记忆以来,他就辗转寄宿于各个亲戚家中,而所有人对他亲生父母的离去都给出了不同版本的描述。

住在大伯家时,伯母说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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