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则,你也不能拿当年来比较。我那时候虽说刚刚中了秀才,实则学识还不深,这些年读书读得多了,见识也上去了,再看孩子们的文章才能看出门道来。”
丁夫人笑:“别看太晚了,早些睡吧。”
“还有五份,看完就歇着,你累了一天就不要等我了。”丁宝林看了看另一侧的屋子:“娘睡了?”
“早睡下了,这些日子娘身子一天比一天好,一觉就能睡到天亮,胃口也好,绾绾的药当真是管用。”丁夫人感叹着这些,又道:“绾绾这丫头不错,每个月送一次药过来,也不多话,你以前还总担心人家会用这个要挟你收她夫君做弟子,依我看,绾绾没那个心思,她那夫君多半也没有,这样好的人,咱们能回报一些就不该吝啬。她那夫君到底如何,你…”
“你别管。”丁宝林不爱听这些。
他低着头继续阅卷,将手中的这份试卷放下后,又重新拿起了一份,先是通读一遍,
看完,他就呀了一声:“好!写得好!”
丁夫人被他打断了话头,不免气结:“一跟你说这些,你就老是这般搪塞,罢罢罢,不该我操的心,我就不该去问。”
她气呼呼的抱着手坐在丁宝林身侧。
丁宝林也没管她,专心的又看了一次文章,继而看了看落名,那上面写着“沈秋池”,这是新晋甲班的学生,刚来就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此人聪明可点。他笑了笑,批改了几处觉得还可以再修饰一番的地方后,将试卷放在一旁。
然后,丁宝林随手又拿了一份,同时抽空跟妻子说了句:“我不是搪塞,这不在忙吗?”
“忙忙忙,你哪天不忙?忙着忙着就一辈子都快过完了!我问你,女儿的婚事你到底怎么说,像她这么大的姑娘早该议亲了,你总说不急不急,眼见着女儿都要十六了…”丁夫人更来气。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向了丁宝林女儿身上去。
丁宝林最怕夫人这个,他忙埋头去看文章,不敢接话。
这一看,他目光一凝,随后涌上一阵喜色和欣赏:“好,这文章当得第一!”
“什么?”丁夫人被他打断了话,有些愕然。
她凑过来看丁宝林手里的时间,更愕然:“这不是绾绾那夫君的文章?”
丁宝林这才去看落名。
嘿,还真是!
他又重新再读了一遍,这次就是细看了,按照他苛刻的习惯,细读第二遍的时候,多半会寻出不少错漏来。可他第二遍看完,仍旧想鼓掌,自觉就是他提笔也未必能想到这些东西,忍不住大笑:“这文章写得好,通篇连贯大气,光明中正,能写出这种文章的人,心胸多半疏阔,是个好苗子。”同时又高兴:“想不到我明阳学馆还能有这样的学生,不错,不错!”
丁夫人登时收了方才的埋怨,丈夫这般大笑已是多年前的事情,她瞧着也觉得高兴。
文章好在哪里,她品鉴不出,但知道是慕绾绾的夫君所做,她也跟着高兴:“你不收弟子就不收吧,我算看出来了,绾绾的夫君有出息,人家不用你指点也能做出好文章。这样好的苗子,你可看着点,别让修文知道了又给你挖走!”
“你少来乌鸦嘴!”丁宝林随后郁结。
从前明阳学馆的好学生但凡崭露头角,修文学馆就会来挖人,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听到这事就觉得心肝肺都跟着疼。
丁夫人咯咯笑:“你只要别后悔就行。”
随后,她就进屋睡去,留下丁宝林在原地坐了会儿,又看了会儿乔明渊的文章,心中百转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