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气:“一直到这一次,东边破迷秘境开启了,万符派那些秦羽国而来的弟子邀我一块儿去逛一逛,说这个秘境并不危险……”
结果可想而知了,一开始万符派只是担忧这姑娘天天在门派里拘着,人也不开怀,凡人命短,既有不危险的秘境开放,便带她一块儿出去走走。
结果他们一直在查却根本查不到踪迹的人,原来也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梅兰君一离开万符派,那些人也就行动了起来。
“他们都死了……”梅兰君呆呆的,甚至已经哭不出来了,“是我害的,如果我不跟着他们出门,他们就不会死了。”
变故发生得太快,梅兰君连自己有的那几个凡间至尊的宝物都来不及拿出来,那些关心她怜悯她、修炼之余还抽时间陪伴她的万符派弟子就全死了。
血染满了土地,尸体死不瞑目,横七竖八,就像是她一生都难堪回首的及笄礼。
“我没有再见过他,他像是在玩|弄我泄愤一般,也不急着让那群人直接杀死我,就像是猫捉老鼠似的,令我狼狈逃窜胆战心惊了好几个月……”
几个月的风餐露宿的荒野求生,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可我不明白,”梅兰君仅仅地攥着手里的长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不明白!”
她猛地站了起来,情绪彻底失控,歇斯底里地尖叫:“这个畜生!这个渣滓!他有什么资格恨我!该千刀万剐的人渣,他恨我!?”
“所有人都有资格恨他,唾弃他,唯独他没有资格怨恨别人,没有任何人对不起他!!!”
******
驸马生于贫困之家,祖父母在世时待他极好,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甩了。
天灾横行之时,这两个老人宁肯饿死,也不愿儿子儿媳卖了孩子给富贵人家当少爷的小厮。
稍稍长一些,驸马展现了惊人的才智与天赋。
父母开始勒紧裤腰带供他读书,为了给他买好一些的纸笔,他的老父亲如同黄牛似的在地里汗滴禾下土后,仍去码头替人卸货拉船。
老母亲替人浆洗衣物,寒冬腊月时,双手又肿又烂,夜晚就着月光绣些手帕去卖钱,久而久之,眼已半瞎。
他参加科考一路上,乡亲父老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纵使他满腹经纶,但到底不过是个家境贫寒之人罢了,作为帝王胞姐的长平长公主,她的夫婿名单中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是驸马自己打马游街之时,看到了高高的楼塔上,站在帝王身侧的长公主,他一见倾心,心神俱荡,当即下马求娶。
帝王弗许,他又给长公主写了很多很多精妙绝伦的情诗,在公主车架出行之途当街抚琴求爱……
终于,长年累月后,长公主为他的真挚所打动,帝王特许他尚公主后仍在朝中做官。
长平长公主与驸马,是一段佳话,两人恩恩爱爱十数年,期间感人肺腑之小事数不胜数。
驸马深爱公主,连她新的绣鞋的鞋底左右有些许不平整,都要自己连夜打磨好……
新的面巾料子有些硬,他也要自己仔细地搓柔软了才给公主用……
乃至梅兰君出生,这恩爱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质。
梅兰君前十来年的人生,都活在蜜糖之中。
俊美无双才华横溢的父亲,温柔娴淑满腹诗书的母亲,他们深爱对方,不猜不疑。
……
“没有人对不起他。”梅兰君苦笑着,不自觉地重复着这句话。
是的,仅就驸马的一生而言,当真是没有任何人对不起他,不论纯粹与否,但当真是所有人投放于他的,皆是爱与善,而他回报给众人的……是一场屠杀!
梅兰君像是泄尽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无力地仰面躺在了脏兮兮的地上,看着那漫天的繁星,她的眼泪不住地从眼眶里溢出来。
“有时候,我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那个会给我当小马骑,会让我骑在脖子上带我逛街的父亲,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那些绝望和悲哀,像是这寂静的深林中无处不在的流萤一样,她这一生,都将活在这个阴影下,永不得超脱!
温如瑾在思索驸马“性情大变”的缘由,和尚则在微微皱着眉,反复地端详那张圣旨。
温如瑾虽然也觉得这圣旨有点不太寻常,但是他觉得这个奇怪的驸马才是自己的破局关键。
性情大变的原因有很多种,只是不知道这个驸马是哪一种,是哪一种会酿造出如此恶果呢?
温如瑾反复地推敲着,奇怪的珠子,如梦初醒一般的恍惚,看女儿像是看到见证自己的难堪的证据……
为什么要难堪?
寒门之子尚公主当一个不被影响仕途的驸马,这是难堪的事情吗?
谁会觉得这个难堪?
对于他天下男人而言,这是做梦都不敢梦的好事!
除非,这个驸马,他看不上凡人界的富贵……
金毛犼忽然抬头:“嗷?”你爹爹是被人夺舍了吗?
“静静问他是不是被鬼附身了,其实他不是你爹?”
“不是——”
梅兰君骤然大笑,笑得涕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