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亦有自信亦见到糜芳的原因。
没过多久,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隔远笑道:“赵县郑君大驾光临,糜芳这边失礼了。”
王政循声过去,果见今日的寿星公已闻讯而至,一张胖脸上满面春风,彷佛真和什么郑文是老友故交一般,想来是从管家口中事先已知道来客不像是一般人物。
尤其是赵县这个地名,更让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却见将至近前,糜芳终于看清了王政,登时失声叫道:“主...”
倒是见机得快,看到王政微微摇头,将将住口。
随后便有一亲卫主动上前,附耳低语:“糜君,主公有令,今日乃是你的家宴,不须遵君臣之礼,也不要透露他的身份。”
“好好好...”
糜芳强自按捺心中激动,忙不迭地点头,刚想抬步向前相迎,忽闻身边传来牙关打颤之音,原来却是那个管家脸青唇白,双腿发软,显是明白了“郑文“究竟是谁,不知应否下跪才好。
不好!
不管王政因何来到府上,更要隐瞒身份,既然他这般说了,糜芳自然不敢让其身份泄露,眼见管家便要跪下,糜芳眼明手快,伸手便是将其一把捞起,随后低语疾言厉色一番,等那管家反应过来,方才向着王政小跑而来。
只是到了身前,糜芳却是期期艾艾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是想要开口,又不知开口说什么。
王政倒是哈哈笑道:“只看糜公应变有方,便知徐州能有今日兴旺,乃是必然之事。”
“是是是...”糜芳连忙点头:“主...嘿,郑公子光临寒舍,芳真是万分荣幸,请,里面请!”
王政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吩咐身边拱卫的亲卫,令他们留在外堂,旋即两人并肩向着内堂走入。
......
糜芳这个家宴其实极为隆重,端茶送水的下人川流不息,宾客之中大部分更是珠围翠绕,不过倒是没几个王政眼熟的人,这便代表着下邳官吏和城中真正的世家并未参加,满堂豪奢亦不过只富不贵。
当然,这很大可能是糜芳自家刻意为之的,否则以他糜家的地位,加上糜芳如今奔命司长吏的身份,不会缺捧场的人。
这倒是方便了王政,没有熟人新身份自然便不会暴露,令他颇有如鱼得水,难得放松起来。
不过新鲜劲过了之后,又对眼前醉生梦死的场合不甚看得惯,不时皱着眉头,加上糜芳没事便要蹑手蹑足地过来寒暄一番,生怕将他怠慢,没过多久,王政便觉有些烦闷,再次叮嘱糜芳不用招待自家,便走出大堂,四处逛了起来。
糜府占地甚大,里面更是亭台楼阁,造得错落有致,王政走着走着,不知觉便进了一处苑林。
苑林其实也并不太大,毕竟是在下邳的内城,即便是糜家再是有钱,终究不可能对这里的土地予取予夺。
不过设计得极是精巧,山水之间,闹中取静,此时夜色渐深,微黄的盏光中景观愈发别致,走了没一会儿,王政来到了一方小亭。
亭内桌椅皆为石制,王政坐下细看,不由轻“咦”了声,原来这石椅竟然是天然生成,不露一丝斧凿痕,恐怕是从山中取来,而且一对同样大小,大是难得。
石桌也是同此,除了桌面磨光过,其余一仍天然,下面有个天生的桌肚以代为支撑。
有钱人的生活啊,真是朴实无华。
王政暗自感慨,这些东西乍一看平平无奇,可其中的稀罕难得,恐怕更甚金玉珠翠。
此时明月高悬,月光如水,正好让王政隐隐看见桌面上似乎刻着些什么,用手摸了摸,才知是刻着一副棋枰。
无论前世今生,他的棋艺都是一般,自然谈不上什么爱好,不过这棋枰如此别致倒让王政大开眼界,心想糜芳虽是商贾出身,却是如此风雅,当真令人意外。
手掌无意识地在棋枰上摩挲,正在想棋子会是什么样的,指尖恰好碰到了一个桌肚的空处,顺势一摸,却是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圆圆的陶罐。
王政好奇心起,拿起一看正是一罐白色棋子,端详之下发现又是天然的卵石。
这倒也罢了,难得的是一百八十颗卵石全都一般大小一般模样,无论这是人工凋琢还是搜集所得,其中所需的精力、物力也花得不小了。
随手抓起几颗棋子,指尖登时感觉一股清凉,却又透着点温润,感觉很是舒服,不由暗自慨叹。
这样的棋具不用说下了,便是拿在手里把玩也是种难得的享受吧。
他取出一刻棋子拈着在指尖,正眯着眼想着敲在桌面上的那种清越之音,忽然有个女子的声音在身旁响了起来。
“你是何人?怎地乱动本小姐的东西?”
听到这话,王政一怔,已是很久没人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了,不用睁开了眼,登时心中一震。
暗沉的夜色中,一张清雅秀丽的脸庞在渐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