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宁叫来冯深, 锁眉问道:“怎么回事?”
冯深欠身说:“仪妃娘娘听说您在, 想见您,让人给挡了, 有些不快。”
“……”二人相视一望, 苏吟想了想,道:“仪妃娘娘那个性子,硬拦着怕是要闹得更厉害了,奴婢去请她进来吧。”
她说罢便起身要去,但沈玄宁按住了她的肩头:“不必惯着她。”
话音未落, 却见月门那边人影映入眼帘, 仪妃竟已进来了。
——想想倒也不奇怪,她好歹是妃位身份,宫人拦也得客客气气的, 不能硬去拉扯。
苏吟于是眼看着仪妃气势汹汹地行到凉亭前,而后仪妃一抬头,怔住了,苏吟在她的目光中也怔住了。
隔着傍晚的迷蒙,苏吟都感觉到了仪妃眼中的愤恨。
她被瞪得汗毛倒立,脑子想让她起身见礼,腿却没反应过来。
结果倒是仪妃先压下了气,朝沈玄宁屈膝一福:“皇上万福。”
沈玄宁没吭声, 她抬眸又道:“臣妾听闻皇上在, 便想来侍奉一二, 不知皇上身侧有人。”接着她就又一福, “臣妾告退。”
说罢干脆利索地走了。
苏吟和沈玄宁面面相觑,皆心道这好像和仪妃一贯的行事作风不符啊?然而过了不到一刻,他们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仪妃跑到坤宁宫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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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里,仪妃哭得梨花带雨,皇后坐在主位上,听得脑仁疼。
仪妃一改平日的跋扈,嘤嘤啜泣,边啜泣边骂:“那个苏吟……什么人啊!当日黎家小姐为她求封,她一口一个宁死也不入后宫,如今却又和皇上不清不楚起来,真是又当又立!”
皇后锁了锁眉,没开口。
仪妃又道:“您是没看见,两个人一道坐在凉亭里,好着呢,有说有笑的。臣妾还离开时还无意中听见宫人嚼舌根,说皇上亲手喂她吃点心,您说她到底怎么个意思!”
皇后忽而眉心一跳:“你说什么?”
“臣妾说的是真的!”仪妃含泪望着皇后,“这没名没分的,像什么样子。若是太后知道了……”
“别去烦扰太后。”皇后忽地开口。
仪妃一怔,转而蹙了眉头:“娘娘什么意思?”
“后宫的人和事,有本宫做主呢,御前的事自有皇上拿主意,你不要去太后跟前乱说话。若是惹得太后烦心了,这罪名只怕不是苏吟来担。”
皇后颇有些疾言厉色,仪妃听得懵了,盯着皇后看了好一会儿也没闹明白,在这事上皇后究竟是向着自己还是向着苏吟?
但皇后的话,着实令她不敢去太后跟前妄言了。太后待苏吟好,这谁都清楚。当初她是赏了苏吟一顿板子,但后来皇上把人调回来,她不也当没看见么?
目下苏吟犯|贱,她看苏吟不顺眼,但可不想为了捅苏吟把自己搭上。
仪妃于是泄气地又僵坐了会儿,就告了退。汤盈霜在她告退后,却又独自僵坐了许久,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吟这是……已经和皇上情投意合了?
这明明是件喜事,可她心里失落又难过。
他们南巡了那么久,她才刚刚再度见到苏吟。而且,也正是在南巡的这段时间里,她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摸不清的心绪究竟是什么。
她着实是不喜欢男人的,不论这个人有多好。
就拿皇上来说,不管是看朝政还是看他对苏吟的专情,她都打心眼儿里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许多年轻宫女也都对他心怀肖想,可她就是动不了心。她可以作为局外人欣赏他、可以作为朋友信任他,但就是无法作为妻子去爱他。
反倒是苏吟,只要她在面前,汤盈霜就觉得自己世界都明亮了。
她做什么她都看着高兴,闲谈、赏花、做女红,每一样都让人怦然心动。想到进宫这一遭认识了她,汤盈霜就觉得这十年都不亏,哪怕她清楚苏吟和她并非一类人,哪怕她清楚苏吟最后会做皇上的妻子。
是,她觉得不亏,她也都清楚……
可她还是没想到事情会转变得这么快,苏吟会这么快就和皇上情投意合。
她心里有些止不住地嫉妒和赌气,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在半大不小的年纪时,心爱之物被别人抢走了一般,她一边觉得这小孩子般的赌气似乎不大好,一边又还是置气置得十分认真。
闷了一会儿,汤盈霜竟然哭出来了。
眼泪落到手背上时她才反应过来,赶忙不好意思地抬手自己抹了抹眼泪。
而后,她叫来宫人,让她们打水服侍她洗脸,又重新梳了妆,运着气去了乾清宫。
她到时,沈玄宁和苏吟也刚回来不久,正喝茶歇脚。乍闻皇后驾到,苏吟就放下茶盏迎出去请她进来。
殿外天色已暗,进了殿被光火一照,苏吟才注意到皇后眼眶微红,不由一讶:“娘娘刚哭过?怎么了……仪妃娘娘去坤宁宫惹您不快了?”
“没有,不关仪妃的事。”皇后绷着张脸,鼻子却一酸。
接着她张口就问:“本宫就是来问问,你……已经和皇上两情相悦了,是不是?”
这种情绪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