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回到太师府,四夫人和玉颜在门前迎接,但大夫人有话要单独和七姜说,没让她们跟着去观澜阁。
婆媳二人被簇拥着远去,四夫人眼馋地看着嫂嫂身上的诰命服,对玉颜说:“我是没这个命了,可你能行,何世恒来年考个前三甲不成问题,过个七八年封三品官就不难,估摸着,我能活着看你当上一品诰命。对了,别忘了多提携提携你哥,他资质不好,又是个捐官,四品五品的该是到头了,可四品五品也有肥差美差,何家……”
“娘,您又来了。”玉颜无奈地打断了母亲的话,她心里觉着大伯母和七姜都不怎么高兴,担心宫里有什么事,但今天这么大的日子,宫里若有大事,早该传出来了,于是更猜不透,哪里还受得了母亲在耳边唠叨。
四夫人讪讪地说:“我一开口你就嫌我烦,我可是盼你好,十月怀胎生下你们兄妹俩,吃了多少苦,如今连话都听不得几句,我、我不如养条狗,还能对我摇尾巴呢。”
玉颜想了想,便道:“一会儿宫里的赏赐就该到了,娘替我接应一下,您先挑喜欢的留着。”
四夫人还真不难哄,问女儿:“我真可以先挑?”
玉颜笑道:“宫里的赏赐不会太华贵,不过是个体面,想必真金白银不值多少,您若不嫌弃,有喜欢的就收着。”
四夫人还有几分谨慎:“回头你大伯母和云七姜不高兴了呢?”
玉颜说:“她们都交给我打理了,娘,就当是替我分担分担。”
四夫人立时来了兴致:“成,你忙去吧,一会儿宫里来人,我替你支应着。”
总算打发了母亲,玉颜待她走远后,便往观澜阁来,但她不便进门多嘴,只在门下见到了同样不在屋里的张嬷嬷。
嬷嬷迎上来,见大小姐打听婆媳俩的事儿,她轻声道:“少夫人像是错了什么规矩,大夫人说教呢,没什么大事。”
玉颜松了口气:“这就好,还以为宫里出了什么大事。”
张嬷嬷道:“虽说奴婢如今把少夫人捧在心上疼,可也不得不说一句,少夫人胆子忒大,常常叫人替她捏把汗,大夫人是该管教管教。这里毕竟是京城,朝廷官场上,谁知道明日什么光景,少夫人做事不能不为自己留后路。”
玉颜温和地说:“嬷嬷,二嫂嫂她来京城才几个月,什么都从头学,我们多包容些吧。”
张嬷嬷自然是心疼的,担忧地说:“大夫人若动了怒,向来十分严厉,哥儿小时候可没少挨罚,不知少夫人今日会不会挨罚。”
玉颜叮嘱:“横竖别传出去就是了,让丫鬟们都管好嘴巴。”
张嬷嬷忙道:“这是自然的,大小姐放心。”
然而屋子里,并没上演什么恶婆婆教规矩的戏码,反而是大夫人拿着帕子,轻轻擦去七姜脸上的泪水,并一脸无奈的宠爱,问道:“娘可一句话都没说,你倒是先哭了,这会子怀迁若闯回来,他该怎么想?”
七姜红着眼睛说:“他一定知道是我犯了错,娘才不会无缘无故动怒,但我会稀里糊涂闯祸,他心里门清呢。”
大夫人被逗乐了:“那你哭什么,有什么可哭的?”
七姜软乎乎地看着母亲,大夫人顶不住,到底是张开手臂,让孩子窝进她怀里。
“从展怀迁落地起,就知道我未来会有儿媳妇,虽见过你外祖母疼爱舅妈她们,可我也不敢想,将来的儿媳妇,能像自家闺女似的与我撒娇。”大夫人轻轻抚摸着七姜的背脊,温柔地说,“好了,不训你,不许再哭。”
七姜早就不哭了,先头也只是眼泪没管住落下来,她委屈的并不是婆婆的责备,更不是母亲说她没什么见识,而是这压抑的京城,繁琐的规矩。
她又不是喜欢这一切才留下,如今连交心的好姐妹成亲,她都不能多看一眼,想到四个月来受过的种种委屈,仿佛所有人见她乐呵呵的,就以为她连被金针扎手指,被打板子得苦都忘了。
可分明,她手指里的黑血还没散尽呢。
“娘,我不喜欢京城,也不喜欢皇宫,更讨厌这些吃人的规矩。”七姜吸了吸鼻子说,“我今天真想好好看一眼茵姐姐,她的大日子,我却要低着头,不能好好看她。”
大夫人说:“虽是一辈子的大日子,可仅仅这一天罢了,明日起就成了昨日,再也无法重来一遍。姜儿,今日你必须低着头送太子妃走上高台,可往后的一辈子,你都能守在她身边,好好看着她,而你愿意为太子妃珍视这一天,娘很感动,茵姐姐也会高兴的。”
七姜安静地窝在娘亲怀里,过了好半天,才又涌出眼泪,禁不住哽咽道:“我自己没能好好成一回亲,展怀迁都不在,过好多天才回来。”
大夫人这才醒过味,可不是吗,好好一个姑娘千里迢迢嫁来,没有亲人在身边祝福也罢了,连新郎都不在,自己这个婆婆更是高高挂起不闻不问,剩下所有人,都看不起新娘……而这些委屈,姜儿全自己咽下了。
如今她的好姐妹出嫁,虽说是人间至贵的太子妃,可在她心里,只想给自己在乎的人最真诚的祝福,只想多看她一眼。
“姜儿?”
“娘,我不哭……”七姜一面说着,却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