览了一遍,“傅姨,这些资料我能全部带走吗?”
陈晚是不怎么缺复习资料,但村里的知青缺啊。
龙凤胎才上初中,等他们参加高考这些早过时了,留着白白浪费,钱舅妈本就存了送人的心思:“当然能,等会我看看拿个什么东西给你装上。”
陈晚他们走出纺织厂职工大院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天色已暗,街边没几盏路灯。许空山一手提着资料和钱舅妈硬要塞给他们的桃子,一手打着电筒。
路上空无一人,陈晚牵着许空山的衣摆,虽然视野模糊,但有许空山在,他心无所惧。
招待所的房间里没有水果刀,许空山仔细搓干净桃子表皮上的绒毛让陈晚拿着啃。桃子是脆的,陈晚咔嚓咬下一口,将剩下的举到许空山嘴边。
桃汁蹭到许空山的唇上,他抬了抬下巴:“六儿你吃。”
陈晚再举高,许空山无奈张嘴。拳头大小的桃子被二人分食完毕,陈晚洗了手靠坐在床头翻开了一本钱国胜二表哥用过资料认真看了起来。
许空山默默地陪着他,安静的空气中只能听见陈晚翻书的声音。
“山哥你帮我抽一下这上面的知识点吧。”二表哥同样学的文科,陈晚刚才看的是他总结的历史科目的考点,想以此确认自己有没有遗漏。
许空山目前的识字量已能够满足基础的,两人在家时也经常进行抽背。
交替说话的声音代替了翻书声,抽背到三分之一处时,陈晚闭眼打了个哈欠:“山哥我困了。”
“困了就睡。”许空山放下资料关灯,陈晚软软地躺倒在床上,磨蹭的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陈晚很快睡着,而许空山的脸上毫无睡意,他在黑暗中凝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一句话。
“我准备报省城的南财大。”
许空山从不怀疑陈晚成功考上大学的可能性,但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意识到陈晚考上大学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离开,陈晚将离开平安村,离开临溪镇,离开河源县,去到一个与他相距甚远的地方。
不对,准确来说许空山早就知道陈晚考上大学会离开,只是他在刻意逃避这个事实而已。
省城近吗?与其他大学所在的城市相比的话,近。
省城远吗?许空山看着怀里的陈晚,远,非常远。
他舍得与陈晚分隔两地吗?许空山扪心自问,答案毋庸置疑,舍不得。
许空山不得不面对这个他一直逃避的事实,陈晚考上大学去了省城,他要怎么办。
和陈晚在一起之前,许空山想过他的未来,一眼看得到头的未来。砍柴、种地,种地、砍柴,和村里绝大多数的男人一样,从壮年到中年到老年。
然而陈晚改变了许空山的命运轨迹。
陈晚在不停地往前走,他必须跟上陈晚的脚步。
可问题是,他不知如何跟,许空山陷入迷茫。
陈晚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自己高考考了零分,巨大的恐惧让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捏住,陈晚瞬间睁开了双眼。
“怎么了?”许空山尚未合眼,陈晚猛吸了一口气,心脏砰砰狂跳,听到许空山的才反应过来那只是一个梦。
“我做了个噩梦。”陈晚心有余悸地抱住许空山,“山哥你把灯打开好吗,我想看着你。”
把人抱住了陈晚仍嫌不够,他还要用眼睛确认。许空山微微松开陈晚,帮他打开了灯。
陈晚闭着眼适应了一会光线,许空山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六儿不怕,我在呢。”
许空山的声音不带半点初醒的含混,陈晚听出不对,仰头去看他的眼睛。
“山哥你睡不着吗?”许空山的脸上同样没有睡过的痕迹,陈晚担忧地问道。
“嗯。”许空山心头发涩,他想了半宿也没有想出任何头绪。
“为什么?”陈晚双手捧住了许空山的脸,“山哥你有心事?”
许空山垂眼避开陈晚的视线,陈晚亲了一下许空山的眼睑,手上用力强迫他看向自己:“山哥,你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有个念头从陈晚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它消失得太快,陈晚没来得及抓住。
许空山不知该如何开口,目光落到陈晚身后的资料上,陈晚回头,终于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