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植抓着她的手在掌心用大拇指轻轻磨搓,少时她还不过是孩童模样, 梳着双丫髻, 手背有软绵绵的肉, 若是将她掌心摊开往上翘着, 指根处还能显出五个肉窝来。
他所幸翻开她手心,摊开她手掌看手背, 那里哪还有肉窝, 纤细如青葱, 手背都没小时肉乎,展露着少女特有的秀美。
花怜支支吾吾的, 她平日里被拘着读些妇德之类的书, 又没怎么接触过男人, 宁植垂落的发带被风刮在她脸颊旁,痒呼呼的,想伸手去抓又去看了宁植脸色, 她憋了半天, 带着些讨好——像在外祖母那般一样摇了摇他的手, 吴侬软语,“表哥……”
宁植记仇得很,口中似是笑了一声,眼里却无半点笑意, “方才不是挺会说的么?”
门口的竹安大着胆子敲了门,他没敢露脸只在外喊了一声,“大少爷, 吕公子寻你来了,如今在大堂里候着呢。”
宁植斜斜的瞥了她一眼,“知道了。”
松了手也没顾花怜在这房中,宁植如今回来不过只带了几件平日穿的衣袍,吕浅生算的上是他少年时能聊得上话的学子之一,三年未归,还未等自己去寻他们几人畅谈,他倒是先登上了门。
花怜自觉逃过一劫,她小声呼了口气。
这小声气息入了宁植耳中,他开了箱匣,将暗紫圆领袍取了出来,隔了一道八马屏风换衣整发,还没等花怜溜出去满川突然出声,“过来替我束发。”
应了一声,她迈着步子往那屏风后走去。
门口候着的竹安听着响动,本想进去替主子整理脚又知趣的收了回来,转身一提眉,他这主子心思昭然若揭,也不知表姑娘如今情窦开了没。
花怜接过宁植递来的发梳,抬头望向搁在大叶紫檀打的妆台铜镜上,面前坐着的男子头发整齐她根本无从下手,宁植不出声花怜只好动作放轻的一手梳过鬓间,另一只手随之悄然拂过,待她梳了两回不知该不该继续时,宁植回头抓了她的梳子搁在台上,“好了。”
他从圆凳起身,房里未曾点灯,那扇窗离床边远,两人站的地段光线较暗,花怜低头看着他投下来的黑影罩住自己,陡然心底一慌退后两步,她又不怎么会扯谎,“表,表哥……你还有客人在大堂等着,快去吧。”
三年后再见,花怜这才发觉不仅是身高的压迫,而且还有从他身上散出令她心慌的骇然气势,让安心吃草的兔子都直起了身子,嗅到了危险匆匆逃去。
宁植怎会肯?
伸手攥了她脆弱的腕子,不再许她往后缩,俯身同她讲话,“等我回来再同你好好说道。”
宁植一走,黑压压的房间像揪着她心脏往外扯,她心底一惊提起裙子往外跑。
才不想听宁植念叨她,她要躲得远些!
婢子见表小姐往自己房间跑,那架势拉也拉不住,“表小姐,您慢些!”
她还哪听得见这些,平日里最安全的便是自己的窝,把门一锁,窗户一关,甩飞了鞋窝在床里头一动不动。
照顾她的婢子不懂,伸手去掀她被子,“表小姐,你大白天的窝在床上干嘛,被大夫人瞧见可又有一顿说了。”
花怜被她这么一说,想起宁植的母亲心底一怵,犹豫了几秒爬了出来,发髻也被搞乱了一些,婢子给她穿好鞋,拉到妆台前重新梳了一遍,“表小姐从大公子那出来怎么如此匆忙,您不是同大公子关系最好么?”
花怜被说的也有些怀疑自己反应是否过大了,她在铜镜中看着四喜——侍候她的婢子,迟疑的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表哥回来之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四喜反手给她利索的抓了髻,“大公子上京城那么多年,见得人多了自然也不同了,公子如今可是进士,可不比从前。”
“是这样吗?”花怜觉得还是不对,“他让我有点害怕。”
四喜低头给她梳好了,侧头瞧了一眼,她见大公子芝兰玉树的,稍稍安慰着她,“大公子同您最是亲近,他又不会害您,瞧瞧台上的妆匣,那可是公子嫡亲的堂妹都没有的。”
说完又补了一句:“大公子待您是真心好的。”
她不曾担忧这点,府中传了她这匣子仅此一份,偶尔一回去院子花园听见大夫人同表哥讲话,她路过假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也不敢往前走站在那,转身时听到大夫人说她不过一个外来人,何必对她如此贴心。
花怜不愿再听,加快了脚步离开。
“若是真喜欢她,不如纳她做妾,”大夫人保养甚好,同宁植有三分相似,“倒也不枉宁家养她这么多年。”
宁植面有不虞,望着那面池塘沉了眼色,“儿自有打算,母亲无需经手便是。”
大夫人却有些不依不饶,她不过三年不见,大儿子已有成算,不听她的话了,她忍了忍软了语气,“娘替你看好了胡家的姑娘,长得不比花怜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俩若是见了必定合拍。”
宁植蹙眉起身,他从小便同母亲不亲,倒也没想到如今入了她的眼,还替他物色姑娘起来,拱了手轻言淡语,“儿暂且无意,母亲受累。”
大夫人还想说些什么,他不失礼节退了出去,像是陌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