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大好。”他看了看天色,续道:“一大早,皇上就把柳大人,赵大人,钱大人,还有刑部?和京师衙门?的堂官招到奉天殿议事,眼下天都?要?暗了,人还没出来。这会儿又出了事,我?真是,唉,都?不知该如何交代。”
苏晋回?头看了眼那女尸,问道:“这个是跳河自尽的?”
言脩道:“是,前两个一个撞死一个拿匕首扎的脖子,没防住,这个来的时?候,那些小吏已十分当心?了,总不能拦着不让人敲鼓吧,谁知一敲完鼓,回?头就扎进护城河里去了。”
苏晋道:“可溺死之人,必定吃水过多,腹部?肿胀,这女子身姿依旧纤细,并无此状,可见是一落水便?被?人救起来了,如此怎会是溺死的?”
言脩点头道:“苏大人所言甚是,仵作也这么,他怀疑是早就服了毒,敲完鼓后毒发身亡,所以现下打算抬回?衙门?开膛验尸。”
正这么着,一旁的小吏与仵作过来请示,问是否可立时?将?女尸带回?京师衙门?。
言脩准了,几人将?尸体抬上板车,盖了白布,一路推走,那群瞧热闹也跟着走了。
承天门?前这才静下来,言脩又抬目看了眼天色。
初冬的天暗得早,申时?刚过,已白濛濛一片了。瞧不见太阳,周遭仿佛也冷了些许,言脩拢了拢袖口,似面有难色,想了想却道:“眼下天已晚了,苏大人离家年余,赶紧回?府上与
家人团聚才是正经,明日再来都?察院不迟。言某还要?在宫里逗留些许时?辰,自会带话给柳大人您已回?来了。”
他不知苏晋的身世,才会出这样的话,其实她哪里有甚么家人。
苏晋也没有在意,反是道:“言大人自方才到现在已瞧了两回?天色了,是有甚么急事赶着去做却又被?绊住了么?若如此,苏某倒可以帮忙。”
言脩一听此话,本想推拒,但他手?里两桩事确实都?是大事,耽误不得,只好跟苏晋施以一揖道:“如此,言某便?却之不恭了。”
“苏大人想必已知道这头一个死在登闻鼓下头的人是陕西?鹿河县一名姓曲的知县。言某已去查过了,曲知县来京师后,曾登门?拜访过他的一位故友,谁知这位故友只见了他一面,之后便?对曲知县闭门?不见,可谓十分无情。前几日曲知县一死,这故友竟要?为他办丧事,还要?办三日流水席请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去吃。这前后态度反差,实在太怪。”
苏晋算了算日子,明白过来:“今日是流水席的最后一日,言大人本想趁着这个时?机,混进去打听一下究竟,没想到登闻鼓这里又死了人,您一时?走不开才为难?”她一顿,道:“言大人不必忧心?,流水席那头,苏某可代您去。”
言脩心?想眼下也没别的法子,便?道:“那苏大人记住了,这家人姓冯,曲知县的故友正是这一家的老爷,叫冯梦平,家里是做茶叶生意的,住在城东鱼袅巷,门?口有两尊石狮子的那家便?是。”
苏晋点了一下头,折身欲走。
言脩叫住她,大拜而下:“如此,当真多谢苏大人了。”
苏晋道:“言大人客气了。”
言脩直起身来笑道:“苏大人有所不知,前两月皇上命你回?京的旨意下来,都?察院里里外?外?都?高兴,钱大人还,等你回?来要?找一日为你摆酒吃席,柳大人一向不喜热闹,当日竟也没推拒。”
苏晋一听这话,顿了顿问:“柳大人,他还好吗?”
言脩道:“好是好,但还是老样子,操持太过,常宿在都?察院,除了公务就是公务。”着又笑道:“等登
闻鼓这桩事结了,想必年关也快到了,圣上的寿辰也赶在那几日,陛下他今年高兴,打算好好祝寿,早便?下了旨令在藩的各位殿下回?京,脚程快的,不定近日就要?进京了,咱们都?察院到时?也赶在年关歇上几日。”
苏晋目光半沉,须臾又抬起眼问:“十三殿下也回?来吗?”
言脩道:“也回?,但仿佛听人,南昌府有些事耽搁了,要?晚几日。”着又一笑,“苏大人您这一年来不在京师,是不知发生了多少事,回?头得空,言某一桩一件讲给您听。”
苏晋点了点头:“那先谢过言大人。”
天暗得实在快,方才还白濛濛的,眼下暝色四起,大地仿佛擎起一团苍蓝的雾,苏晋穿过雾色往前走,心?里头竟突生了一丝情怯。
是近乡情怯。
她头一回?有这样的感受。
其实各驿站通政司都?有邸报,柳朝明与朱南羡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有心?者一看邸报便?知。
所以她知道,在苏州府御宝文书作假一案案发后,柳朝明上书朝廷,建议设置勘合(注2),外?派官员一律作勘合比对,可便?真假。彼时?景元帝龙颜大悦,柳卿慧极,可惜已位极人臣,无法再升品级,饶是如此,却令他入了内阁,与一群老臣一起为皇上票拟,可谓大权在握。
她也知道朱南羡就藩南昌以后,短短两月就领兵平息了流寇,开仓散粮令饱受流寇迫害的百姓日有所食,随后轻徭役,减赋税,亲力亲为,令各农户有田可耕,各商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