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师太给张真人的信中并不是什么十分紧要的消息,否则也不会在方艳青临行的时候告诉她一月为期,以历练为重,不必太过赶路。
将信交给张三丰后,方艳青才从对方口中得知。原来信中是风陵师太向张真人询问一些五十多年前的旧事。
这种事情确实不急,不过也确实只能问张真人才能有些准确的消息。毕竟五十多年前到现在还活着的人确实不怎么多。
张三丰并未拒绝,细细的看过信后,便让俞莲舟取来了纸笔,当即手书一封,将风陵师太所问的事情一一详尽的写下,然后将信交给了方艳青。
方艳青谢过张三丰后,便听张三丰交代俞莲舟,让他带着方艳青和刚到武当山的张翠山前去安置。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若下山另寻住处不说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地方,便是以两派的交情也不至于让人连夜下山。
不过,毕竟武当山上都是男弟子,方艳青一个年轻的女弟子实在不宜在此久留,住了一夜后,第二天一早,方艳青便别过张三丰,离开了武当。
想来是没有人在武当派的山脚下造次,下山时方艳青昨日系在这里的那匹马竟然还在那里,只是当时那缰绳系的不紧,此时更是松松跨垮的拖在地上。那马儿则抵着头吃着杏花树旁的杂草。
方艳青觉得这马甚是乖顺,两次都没走丢也算和她有缘,便拍了拍马颈,从袖中取出一枚糖丸喂给它吃。
那马儿吃过糖后,更加亲近方艳青,马蹄踏着小碎步,鼻中轻轻喷气,围着方艳青打转。
方艳青又有些意外,当时买马的时候,分明觉得不过是普通品质,她刚下山时没有多少钱,这匹马那马主要价不高,她才选了它。如今看来倒像是寻到宝了,这马竟颇有灵性。
又喂它吃了颗糖丸后,方艳青翻身上马。
走得却不是回峨眉山的路。
而是一路继续向北。
师父既然说了让她不必着急回去,所以方艳青准备在历练得过程中回家去一趟。
她家原在河南开封,父母在她出生后没多久便被元兵所杀。家中长兄比她略年长些,在祸事发生时被家中老仆掩护着抱着她逃到了偏僻的山村之中。
只是元兵横行,即便是深藏在山村之中也不是万全之策,所以在方艳青四岁时,兄长便带着她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送她到峨嵋派学艺。
虽说峨嵋派也收男弟子,但一来那是兄长已经过了习武的最佳时间,又根骨一般所以难有成就。二来也不忍心抛下那几个护送着他们逃离险境的老仆,所以只让方艳青一人留在了那里。
怕离别不忍,当年兄长离开时,没有和她作别。甚至十几年来了无音讯,连封信都没有寄来过。
若非她并不是真的四岁孩童,恐怕心里多少会觉得自己被最亲的人抛弃了。
想着当年那少年一路上背着因为尚且年幼不时脚底走出血泡的自己翻山越岭,只为给她一个生的机会,方艳青很难不动容。何况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所以,她才会在自己稍微学有所成的时候便迫不及待的向师父主动请缨,独自出门历练。
所想的就是为了回到当初他们从灾难中逃离后,她曾短暂停留过的那个村庄。她想要去找一找他的兄长,她希望这些年来他是平平安安的。
一路上方艳青快马加鞭,及至赶到开封,她忽然有了几分近乡情怯。等到了那个村庄,她翻身下马,手牵着缰绳,放缓了脚步。
村庄的外观和当年比起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农人们在田间忙忙碌碌,有看见她,在看到她的汉人打扮后便稍放松了些,继续忙碌着自己的活计。
没有太多变化的村庄和村民安居的状态让方艳青稍稍放心,这意味这个地方在这些年里并没有遭受到杀戮。
方艳青记忆中住过的那间木屋,此时在那块地基上盖起了几间瓦房。
房子边围了园子,养着一些鸡鸭,院外的田地有人正在犁地,那身影有些熟悉,方艳青一时不敢确认,便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
大概是方艳青的一身穿着打扮和她牵着马的形象与这个村庄太过格格不入,旁边的一间草屋中走出一位农妇,上下打量了方艳青一番后,怯生生的问:“这位女侠,你是来找金瓜锤的吗?”
“金瓜锤?”方艳青疑惑反问。
那农妇见她和和气气的,也壮起了几分胆子,走进几步,捂着嘴压低声音指着田间正在犁地的那人道:“就是方评啊,他屋里的那对金瓜锤七尺长、一个都有几十斤重呢,耍起来威风的很。有他护着,我们这里寻常地痞流氓都是不敢过来。
江湖上的人来我们这都是为了找他。你要也是来找他比武的,我劝你还是快走吧,他说过他学武是为了保护人不是为了打架。所以从来都不和人比斗......”
听到方评的名字,方艳青心下一松,转头看向那个还在田间忙碌看起来和寻常农夫没什么区别的壮汉。
微微扬起嘴角,道:“我不是来找他比武的,我是他妹妹。”
农妇夸张的吸了口气,像是见到了什么奇珍一样,细细的盯着方艳青的脸看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