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随身的马车足足有四十辆,你会缺钱?哼,别的不说,码头上你夫人的坐舟上,听说拉着半船南洋菜,专门让你享受的。你这样的人缺钱吗?
然而,然而索问道知道赵兴要钱的意思,他狠了狠心,解下自己随身佩戴的官绶,答:“拿我的官绶去州衙,支一千贯。先抚恤,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闹起来。”
赵兴一把夺过官绶,斩钉截铁的说:“两千贯!我说的是两千贯。两千贯以下的数目我不会跟你开口。别拿千贯小钱来打发我了。”
赵兴说罢,头也不会冲下山坡,翻身跳上马背,急匆匆的催促从人随他向军营跑去——看来,他很担心营变。
索问道低下身,搓了一把沾满血迹的泥土嗅了嗅,又问那名叫郓哥的衙役:“你怎么回事?积年老吏了,怎么众目睽睽之下敢挥刀砍人,砍的还是团练军眷。你不想活了?那可是一千多名团练啊。”
郓哥在发抖,他哆哆嗦嗦的说:“我没砍人,我真的没砍人,我就是拿着刀一抡,结果就迎风倒下三五个人……”
索问道一指对方脸上那道喷射式的血迹问:“还说,这道血迹分明是刀砍在脖子上的喷出来的血……奇怪,那些人怎么衣服很完整,浑身上下却血迹斑斑?”
郓哥梦呓般的回答:“这不是喷出来的血,这是那个赵大人喷的……”
索问道喝斥一声:“还愣着干什么?与我拿下这厮。”
郓哥被捆起来这才清醒,他哭嚷道:“索大人,我想说的是这血不是从脖子上喷出来的,这是那个赵大人手里拿了个小皮囊,冲我脸上一甩手,我感觉脸上一凉,那,就是这道血迹。”
“胡说,我听说人用猪狗血液做伪装,但赵大人来了这么久,就是盛在皮囊中的猪狗血液,也早经结成块了,你脸上,这地下,分明是新鲜的血液,你就是说破天去,也辩不过这现场。先捆起来,我也要赶去团练营房……回头找你算账。”
索问道赶回府城时,据说赵兴已紧急将两千贯提出,赶到军营安抚军眷。索问道立马前去慰问,在军营门口被张用挡住了。
“索大人,不好办啊”,张用满脸的为难:“赵判官好不容易才压住了那些人,可是已经有人前往板桥镇与海岸口送信了,那群人回来,恐怕这事不得善了。
此刻营中群起激怒,大人还是别进去的好,我得赶往板桥镇,回头见。”
索问道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问:“赵判官有没有说打算如何处置?”
张用摇了摇头:“我听他意思,这才上任,出了这等命案,也不好交待,不如大事化小,索大人的意思呢?”
索问道拖长了腔:“营中士兵——”
“让那三名打人的衙役赶到我军营报告,我录用他们,只是不知道索大人肯不肯放人。”
索问道一喜,赶紧又板起了脸:“这几名衙役挺能打的,放在军中也是个好出身。”
索问道明白赵兴的意思,是想把那几名衙役弄到军中慢慢折磨,以此平息士兵的怨气。虽然这场打斗疑窦重重,但既然赵兴想掩饰,索问道也不想追究。因为无论如何,现场的血迹是真的,这事真要闹大了,大家都不好受。而赵兴如此处置……一名小衙役而已,谁在乎他的命运。
索问道虽然俗称“明断”,但一名衙役的得失与他的前程比较,还是后者为重,所以他便点头同意了张用的说法:“我这就把那几名衙役送到营中,交由离人看管……奇怪,哪弄来的新鲜血液呢?”
索问道最后这句话表明他不傻,知道了其中有蹊跷,而他只是宽容的不予追究罢了。
张用也有这个疑问,他送走索问道后,在周围转了一圈,返回营房询问赵兴:“奇怪,怎么你弄得这鲜血跟真的一样,染在衣服上洗都洗不掉?”
“染——这个词你说对了,我可是位染坊大老板,所以你不应该问我,这是商业秘密”,赵兴笑的很奸诈:“明断呀,明断索问道也被我敲诈出了两千贯,有这两千贯,咱密州的营房可以翻新了,让工匠们别在意钱,房子能造多大就有多大,每家都给造套大瓦房,别替索问道省钱。”
“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染料?它叫什么?”张用早听说汴梁的名画家都找赵兴要颜料,没想到这颜料如此神奇,他紧着问。
“那是腓尼基红。传说在遥远的古代,西洋有户人家养的小狗去海边吃贝壳,中午时分,它满脸鲜血的回来了,主人大恐,急忙查看,发现小狗脸上光有血迹,却没有丝毫伤口。
于是他就到海边捡了这些贝壳,将贝壳的汁液挤出来,做染布的染料,他的邻居知道了,他邻居的邻居知道了,于是,这种染料最后造就出一个强大数百年的民族——腓尼基。后来,这种染料就叫腓尼基红。”
“再后来呢?”张用好奇的问。
“那群腓尼基人依靠这种染料迅速致富,曾经把持了地中海的商贸数百年,后来,他们被大秦人打败,整个种族屠杀殆尽,但这种染料却留传下来。
这种贝壳汁液可以保存很久,因为是从贝壳里提炼出来的,自然带了股海腥味,像是血液的腥味,用它来冒充新鲜血液,索问道就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