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章致拙一家在牛膝村村边的僻静处闭门守孝,与外界几乎没有走动,只用书信来往。
姜幼筠的预产期快要到了,章致拙怕到时候生孩子来不及请大夫,便干脆请了大夫和稳婆来家住着,平日里便给村人看看病。孩子出生后的若干奶娘和伺候的丫鬟也都安排妥当了。
这一日,已是二十五了,姜幼筠搭着丫鬟青黛的手,再次细细检查孩子出生后要穿的衣裳和物什。
姜幼筠不会女红,小孩子的贴身衣裳都是信得过的丫鬟亲手裁剪的,怕孩子的皮肤娇嫩,也都没有绣花,选的也都是未蓝染的原色棉布和丝绸。
再次检视一遍后,姜幼筠方才点了点头,吃力地坐到一旁垫了软垫的椅子上。歇了半晌,她觉得有些热了,便把手里的暖手炉递给青黛,说道:“走吧,去书房瞧瞧章致拙在干啥。”
牛膝村的书房可以说一句简朴,甚至可以说一声简陋了。普通的泥墙,普通的木料做成的书架和书桌,毫无繁复雕花装饰,唯一可令人赞叹的,大概是那一满墙的书籍了。
章致拙坐在书桌前,正在给他的徒弟回信,解答她的一些疑惑。
顾彦汝则静静坐在一旁翻着书看。原本俊朗的面容染上了些许尘霜,眼角的几丝细纹是时光的馈赠,几年的游历把他整个人都打磨地越加平和广阔。略抬头,望过来的眼神温润,仿若他走过的路,写下的诗都敛在其中,等待有缘人细细品鉴。
几月前,尚在路途的顾彦汝收到好友的来信,得知他父母去世,而姜幼筠也怀了身孕,便风尘仆仆地从金陵赶了回来。
章致拙当时正陷于身心俱疲中,生了一场病,发了热,吃了药还是萎靡不振,瞧见好友来了简直热泪盈眶。
顾彦汝原本想看过他没事后就启程,继续游历,没耐章致拙的殷切恳求,还是决定留下,住到年后再启程。
“我那徒弟真是好学,短短几月便颇有进益了。”章致拙写好回信,装进信封里,语气雀跃地说道。
顾彦汝抬眸,看了他一眼,含着笑意,说道:“你就收了这一个弟子,可得好好教。若是她天资聪颖,日后有一番成就也说不准。”
章致拙骄傲地昂了昂头,说道:“那自然,我肯定竭尽全力教她,也不求她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成就,自省于心就好。”
说起这个,章致拙就想到了他未出生的孩子,说道:“好想我的孩子是女孩,可我在幼筠面前又不敢多说。”说着,叹了口气。
“你倒是独特,人家心心念念想着男孩传宗接代。”顾彦汝喝了口粗茶,也不嫌弃。
“你如今可真是变了不少,想当年,你可是非名茶不入口的。现在连这陈年茶叶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了。”章致拙调侃道。
顾彦汝听见这话,挑了挑眉,都不想回话,睨了他一眼,又自顾自看起书来。
“说起来,等我那孩子出生,让她认你做义父如何?也喊你爹。”章致拙原本只是随口说,再仔细一思量,越发觉得这主意可行。瞧顾彦汝那样子,这辈子也不会成亲,也就不会有孩子,连族人都被流放到西北,孤家寡人一个,若有个孩子牵绊着,也不怕他像他爹一样,突然就不想继续活着了。
顾彦汝听见这话,心里猛地一颤,将手里的书页都压出一个褶儿。眼神快速地瞥过章致拙,又垂下眼帘,不看他,轻声说道:“这不合适。”他难过心里的坎儿。
“这有啥不合适的?”章致拙露出不解的神情,正待继续追问,就见屋外小厮急慌慌跑来,着急地对章致拙说道:“老爷,夫人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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