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家公子的话,那护卫抬眼看看屋子中央正解开衣甲烤火的两个军士,还有旁边寒光闪闪的长刀,再看看自己靠坐的干草软垫,忍不住咽了一下唾沫:自己是再也不想逃命了。
也不怪他此时如同惊弓之鸟。
任谁半月时间在草原上东奔西跑险象环生,其中有好几次都是在狄族弯刀砍在脖子上的前一刻逃跑,都会看什么都是敌人。
小房间里。
出外寻找部落一整天,现在才终于返回的武东饥肠辘辘。
他盘膝坐在羊毛毡上,一边捧着加了核桃花生,还有一些肉干的米粥喝,一边把自己遇上林清远的事详细说了。
“听你这么说,那林清远是从迷达河谷方向逃出来的,他是去干啥?”
宋得奎抠着自己的下巴皱眉道。
武东道:“我遇到林公子是在一条河边,林公子的手下正凿冰取水,看到我们就迎过来要吃的。”
他其实给林清远留了面子。
当时,林清远一行人正想升火做饭,远远看见人马过来,吓得丢下锅灶就跑。
还是他亮出镇北军的旗帜,才让林公子回转。
“林公子说自己是平阳府的一家商户。
每年狄族部落进入冬季牧场后,林家都会给几个固定客户送粮食盐巴,再带些最是肥美的牛羊肉送回府里孝敬父母。
今年他也是按照惯例过来送货,不知道怎么回事,才进草原就遇上打仗。
他固定的客户都不在老地方,带的东西被抢光,还差点丢命,就跑出来几个人。”
宋梨云想想刚才看见的林清远,虽然是狼狈不堪,可眼神中并没有惊恐,见到自己那一番不符合身份的闹腾,更像是在掩盖什么。
这家伙没有说实话。
武东等人一天奔波也不是一无所获,除了遇上林清远,他们还真的追上迁走的部落。
为了防止误会,武朝军士远远留在外面,只有巴林等人进去部落。
谁知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巴林几人匆忙退出,却是神情紧张。
原来迁走的部落不是听到迷达河谷的消息,而是被另一个部落吞并了。
巴林进去就看见被屠杀的牛羊躺了一地正在剥皮。
这就是被吞并的部落下场,财产不再是自己的,而是别人的想杀就杀。
当即吓得冷汗淋淋,他若是没有靠近武朝边境,恐怕也在被吞并的之一。
对于这个结果,武东作为武朝军士没有什么感觉,只需要将情况报给卫所。
而宋梨云有些失望,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不过,林清远既然是从迷达河谷逃出来的,他那里应该会有答案。
反正……这个林清远现在是吃自己的、住自己的,要是敢反抗,那就赶出去。
此时,巴林正带着人在搭建帐篷。
雪一直没有停,地上已经有过踝的积雪,他们还需要在这里过一夜。
板房只有大小两间,本来人就有些拥挤,现在又增加了林清远一行七人。
除去宋梨云有独自小屋,一间二十平的大屋显然装不下那么多人,宋梨云也不想再拿更多东西出来。
好在林清远等人带有油布,现在就把马厩挡了两面,成了七人的住宿处。
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现在不得不住在马厩,而且还是带有条件的。
小屋里,林清远眼睛瞪得滚圆,经过清洗露出的俊美脸庞,此时满是恐慌。
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宋管事,我之前有得罪你,那是我的不对,是我情难自禁。”
宋梨云冷哼一声,宋得奎举起手中的马鞭。
林清远扯了扯嘴角,可怜兮兮的样子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何罪之有。
姑娘若是不信,等回到武朝,在下就十里彩棚,八抬大轿迎姑娘进门。”
宋梨云沉着脸指了指外面呼啸而过的雪风:“你这个下流痞子再敢胡说八道,就马上滚出来。”
林清远见她眼中满是冷冽寒霜,不是其他女人那般娇柔作假,真的是认真了。
他也收起几分痞态:“宋管事,在下感谢收留之恩,愿意出银十两住一晚你的马厩,但要我送你去迷达河谷,恕不奉陪。”
“林公子不愿意去,我也不勉强。只是……十两银子,林公子的命还真贱啊!
你也知道,你们住在里面,挤得我那几匹马不舒服,你还是抱着十两银子走吧!”宋梨云凉凉道。
“百两银子!明天早上走!”
“宋管事要是再说其他,在下情愿马上离开。宋管事也得明白一件事,要是我这个武朝人在边境线百里出事,武军将难辞其咎。”
武朝巡哨的范围是边境百里之外,这样才能保护边民牧场的安全,在这里面遇上本朝民众落难,他们也是有责任的。
不过这百里只是狄虏和武朝边军的约定俗成,并没有明文规定,更不会有人拿着尺子丈量。
林清远眉头轻跳,他知道这个宋梨云难缠,没想到毫不掩饰的就要敲诈,亏得自己还想跟她做一单生意。
迷达河谷现在已经是血流成河,自己肯定不会答应再踏入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