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上她习惯的位置,另外两个杯子倒扣在下层的托盘里,杯子底上干干净净。她那几天画的分镜,带走了有用的,没用的还有画废了的都随手扔在桌上,这会儿也都整整齐齐地被夹子夹着收起来……
她悄悄回头看了温竹一眼,这人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她忍不住摇头:这才是标准的教科书式的口嫌体正直啊!
算了,今天先不和他计较,等休息好有精神了,才好继续和他周旋。顾盼心里有了盘算,美滋滋地去洗澡,准备补眠。
浴室里水声淅淅沥沥,温竹在客厅有点儿坐立不安。过年那会儿顾盼也在住了半个多月,他虽然有些不自在,却不像今天一样心潮翻涌。这丫头出去小半年,性子仿佛还是那个性子,但感觉真的是与以前不大一样了。他现在也不敢细想,刚才在停车场自己是着了什么魔。
正心神不定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起来。平常没人会过来,温竹愣了一下,才奇怪地起身。门镜里看一眼,来的竟是老宅的阿姨。
他蓦地生出一种熟悉的预感来,回头往浴室那边看了一眼,头痛地揉了揉脑门这才把门打开:“王婶儿,你怎么来了?”
王婶儿让了让,身后露出一个大箱子:“瑶瑶让我来给她送东西。”
“送东西?”温竹的声音不觉地高了八度,下意识地又回头往浴室那边儿看一眼,“什么东西?”
王婶儿感觉到有什么似乎不太对劲儿。
去年夏
天,这兄妹两人先是结束了长达三年的冷战,可没好了几天,一个就外地出差回来着急忙慌从老宅搬走,另外一个赶着出了国,一副完全闹翻了的模样。
冬天顾小姐回国以后,还跑来这边住着,一块儿过了年。现在她从外地回来,又直接到了这边,怎么看着两人又不像是真翻脸。
但,温先生的反应怎么……
王婶儿犹豫了一下,才道:“主要是衣服,还有一些零碎的小物件,你看……”
“我……”温竹深吸一口气,“呵呵”笑了两声,一时间竟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执掌顾氏这么几年,临机决断的大事都没迟疑过,没想到在这种事上被逼到墙角犯了难!
“王婶儿,把箱子拿进来吧。”
顾盼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温竹循声望去,只看到这丫头的脑瓜顶迅速缩回浴室。
王婶儿看了看挡在门口的温竹,脸上有点儿为难。温竹还能怎么办呢?他以手扶额,长长地叹了口气,让开门,自己回到沙发上坐下生闷气。不是气顾盼,是气自己:这左一次右一次,次次都被套路,怎么就还心软不长记性呢!
王婶儿把箱子留下就走了。顾盼穿着浴衣裹着毛巾出来,小心翼翼地走到温竹身后不远,轻声试探:“大哥?”
这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还一口一个大哥,是怎么好意思叫出来的!
温竹心累,不想说话。
顾盼讪讪地吐了吐舌头,又往近走了几步,走到沙发背后,趴在温竹脑袋旁边:“哥,你生气了?”
她这么一凑近了,身上湿润的水汽、沐浴露的幽香连带着潮热的呼吸一齐涌了过来。温竹简直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定力才没有心思跑马。
他恼火地一回头,锁骨上下一片瓷白的肌肤直直映入眼底,正要脱口而出的呵斥瞬间忘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了呆若木鸡。顾盼眼见得他的脸“腾”得一下子红了个透,就连衬衫领口下都跟着泛红。
“顾盼!”温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气急地背过身子站起来往一旁躲开,恼怒地高声训斥。
顾盼被他突然爆发出来的火气给吓了一跳。顿时,她也不高兴了:“你干什么!我不就是让人送了几件衣服过来嘛。这么点儿
小事,你还真生气,还吼我,还直呼我的名字!”
“你……”温竹恼火极了,本能地要转身和她分辨,又及时停住了动作。他努力压着嗓子,以免声音太高:“你先把衣服换好了再出来说话!”
换好衣服?衣服怎么了?
顾盼嘴角抽了抽,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浴衣,就普通连衣裙样式,圆领半袖,裙长到膝盖,有什么问题?
但几乎是刹那间,她就醒悟了。不是衣服有问题,是人有问题!是因为他心里有“鬼”,脸才会红成那样,本来没问题的衣服也有了错!
顾盼一直都有非常充足的自信,从来不觉得温竹能够脱离她的手心,只在于时间。但这一刻,她是真真切切看到了曙光,听到了胜利的前奏。
冷静,冷静,现在还没到“图穷匕见”的时候。青蛙已经感觉到了处境的危险,这时候再骤然给水加温,很容易受惊逃走的!顾盼,你要沉住气,要等一个真正水到渠成的时机。
她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故作迷茫不解,十分不屑:“我的衣服怎么了,没露胸没露腿的,还值得你这么神经过敏?有病!”说着她转身回去自己的房间。
温竹听着脚步声远了,才回过头来,颤抖着喘口气,脸上犹自一阵阵火辣辣的。他抬手碰了碰烧得发烫的皮肤,尴尬地双手捂脸,恨不能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
怎么,怎么就这么大反应呢!这是真魔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