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怀亦看向了远方的星空,宇宙漫漫无际,如同永远都浩瀚无边,再大的星舰在这宇宙中都渺小得可怜,不远处是有流星划过,那是这星空里常见的现象,一瞬而逝,像是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一般。
他偏了偏头,看到了靠在他肩头睡得安详的池黎容,白皙脸上眼下的一块青黑格外明显,瘦得厉害,脸颊上的婴儿肥也都消了,他见到她的一绺刘海落了下来,她便耸了耸鼻子,似乎是觉得痒了,他弯了弯嘴角,用手轻轻地将那绺头发别在她的耳后。
她才皱着的眉头就松了开来,头自发又往他肩头蹭了蹭,像猫儿似的寻个舒服的位置才舒坦,他就这样看着她,这六年来,他们聚少离多,忙得厉害,两个人都满星际地跑,有时候双方的星舰擦肩而过了信号灯互相闪了一下,就当见了面。
有时候得了空闲了,她会在虚拟竞技房里把他抱住,拉下他的蒙面罩,用着遗憾地口气道:“虚拟仓细节不到位,如果能蹭蹭你的胡子茬就好了。”
在外头近乎令人闻风丧胆的星火总司令,在他面前却总透着点傻气,却如火焰般始终燃烧着他黑夜中的光。
池黎容默默无闻待在沧源王**队里的时候,表现平平,和别的女兵没有什么两样,既不犯错,也不出挑,他年少得意,站在同龄人巅峰的位置,是注意不到池黎容那样普普通通的女兵的。
直到他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他的世界不再黑白分明,直到他接触了越来越核心的时候,他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他知道他成为了一个活靶子,要么死命活下去,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想死,他只能活,他越来越冷静,越来越能看淡生死,他知道有的时候,一个星球的生命或许不过是一场政治角逐中的简单易耗品,他知道有的时候当民众们高呼着法律公正公平的时候,课本里却白纸黑字得写着法律的本质是国家的统治工具,哪里有什么大义凛然,多的是为了蝇头小利争得头破血流。
当年仅十七岁的他被晋升为少校,派去诺茨尔星域一级星球进行恐怖袭击援助的时候,他知道这显然是一个局,因为那场恐怖袭击的最大恐怖组织的军火有沧源王国的暗地支持,没有哪一个国家会没有野心,没有一个国王拒绝得了一统星际的诱惑,奥兰帝国如此,沧源王国也如此。
但是他要去,也必须得去,明知是他政敌给他安排的局,他也毫无理由推脱,他也自信自己能在这场局里取得胜利。
然而那时的他还是过于年轻,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与他相对的又何止一个对手,对着沧源王国虎视眈眈等着挑刺的又何止一个奥兰帝国,前后埋伏早已无懈可击。
就当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他被池黎容救下了,他因此发现了池黎容隐藏的实力,他从那时候就知道池黎容不是一般人,知道池黎容背后必有猫腻,可当对上池黎容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时他却不忍心套一句话。
池黎容实力很强,脑子却很轴,谎话里满是漏洞,却仍旧是说得一本正经,干脆借这个局说自己重伤的敖怀亦闭门不出,对着池黎容一眼就看透的谎话也懒得计较,无非就是不肯说自己打哪来罢了,就算是他对手派来的卧底又怎样,反正他也打不过池黎容,死了就死了吧,他有些百无聊赖地这样想着,就留下了池黎容当他的副将。
沧源王国历史悠久,他家藏书也多,池黎容就一本接一本地看,看完了还要问他问题,一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亦如是”放在今天也是么,一会儿又问他“人之初,性本善”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他也耐得下心,一个一个地回答池黎容的问题,他感觉出池黎容没什么见识,什么都好奇,就带着池黎容去了很多地方,去做了很多事,其实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深夜里一起撸串,夏天一起喝啤酒吃小龙虾,到山里头一起追着萤火虫跑,但他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他是敖家的长子,是保王党的纯臣世家,他背负的压力一直没有小过。
当他们踩着沙滩上慢慢走着的时候,池黎容甩开了他的手,被一个各种形状的贝壳吸引住了,一个接一个地捡,附近渔民见了会热心地叨叨道:“小姑娘,捡这个,这个拿来做项链漂亮……”
他就看着池黎容满沙滩地乱跑,不知道池黎容发现了什么,向他奔了过来,长裙飘逸,笑容灿烂,声音清脆:“看!我捡了个漂流瓶!”
“刚刚的大叔和我说,很多人会把愿望藏进漂流瓶里然后向大海许愿,或者是把自己的声音说给远方的人听,真好玩!”
她这样说着,却没有要打开漂流瓶的意思,反而仰起头看向他:“我们也玩一下吧!”
他轻哼了一声“幼稚”,却是任由池黎容带着他折腾,他对着纸条不知道写什么愿望,一旁的池黎容唰唰唰就写完了,探过头来,看着他空白的纸条,笑嘻嘻地说:“菜鸡,你看我的!你不知道写啥,就写和我一样的!”
说着就把自己那纸条摊在了他眼前,他不想看都不行,然后他就看到了池黎容的鸡爪字写着一行幼稚至极的话:“我许愿人类和平,世界和平!”
什么嘛,小孩子一样的愿望,他偏了偏头,池黎容却两手捏住了他的脸,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