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正殿的红烛燃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简淡醒来时,感觉自己像被拆开重组了一遍——无一处不酸,无一处不疼。
外面已经有悉悉索索的动静了。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起来,要不要去叫?”有人压着嗓子问道。
“不用吧,太子妃向来自律,肯定醒了。”
这是白瓷的声音,到底是自己的小丫头呀。
简淡弯弯唇角,心里熨帖极了。
她抓住沈余之的胳膊,想把它从自己的腰腹上挪走。
“淡淡。”沈余之哼唧一声,重新把胳膊搭上来,异样的身体也随之贴了过来。
简淡红了脸,“宫女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留白,咱们还是赶紧起来吧。”
沈余之猪一样的拱了拱,道:“我不。”
“别胡闹了。”简淡挣扎着坐了起来。
沈余之伸出胳膊,把她重新拉下来,说道:“怎么会是胡闹呢,你瞅瞅,我这个样子也起不来不是?”
简淡瞄了一眼,确实挺尴尬的。
她虽然活过两世,但在有些事情上还是新手,不由傻呼呼地问了句:“那怎么办?”
沈余之笑嘻嘻地说道:“昨晚上怎么办的,现在还怎么办。”
他亲了上来……
于是,小夫妻双双晚起。
拜见睿明帝时,已然卯时末了。
两人行了跪拜礼。
起身后,睿明帝狠狠瞪了一眼沈余之。
沈余之气定神闲,说道:“儿臣最近身子骨不大好,贪睡,就起来晚了。”
简淡小脸羞得通红,赶紧低下头。
睿明帝用食指点点沈余之,之后又看看简淡,喉结艰难地移动了一下,显然是把滚到嘴边的讽刺勉强咽了回去。
沈余之见简淡不大自在,牵起她的手,安抚地捏了捏。
简淡轻轻甩了一下,但没甩掉。
睿明帝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咳嗽一声,说道:“行了,走吧。”
太上皇还活着,太子大婚理应到宁寿宫去拜上一拜。
宁寿宫是泰平帝在位时专门为他自己修造的一个小花园,花费了大量财力,极为奢华。
睿明帝虽被他百般设计,却依然把他安置于此。
太上皇在此颐养,任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来。
经过几个月的仔细治疗和调养,太上皇的病情明显好转,尽管站不起来,但能挤出几个字,正确地表达喜怒哀乐了。
能表达,就是万幸。
沈余之大婚,东宫刚刚装修过,每一处都独具匠心,整体风格温馨大气宁静,让简淡叹为观止。
她觉得东宫已经非常不错了,可一到宁寿宫,她就知道东宫其实可以称得上俭朴。
宁寿宫里到处都是金丝楠木打造的家具,沉香木隔断上的贴花由白玉、玛瑙等珍贵材料组成。条案、八仙桌上有玳瑁,图案随光线的变化而变化着,层次多变,精致华美,却不会让人觉得过于浮躁。
简淡一路欣赏,默默跟着睿明帝父子进了太上皇的卧房。
太上皇半坐着,两只手努力地捧着一只茶杯,一饮而尽后,又亲自放到身旁的一只炕几上。
他如今老的厉害,满头银发,额头和脸颊上长了几块淡淡的老人斑,身子略略向一侧倾斜,嘴巴有些歪,但精神还算不错。
简淡甚至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笑意。
睿明帝行了跪拜大礼,“父皇,儿子来看你老人家了。”
“起,来吧。”太上皇说道。
睿明帝站起身,在何老太监搬来的绣墩上坐了。
按规矩,简淡当然得跪,然而她刚刚屈膝就被沈余之拉了起来。
他说:“太上皇先杀孙子再杀儿子,绝不是那等在意虚礼之人,我们站着就好。”
啊?
简淡惊诧地看向沈余之——人皇上都跪了,你这样不好吧。
沈余之随意地抱了抱拳,“太上皇,我成亲了,今儿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
太上皇好脾气地笑笑,目光中又多了两分慈爱和自豪,说道:“好,好。”
太上皇都没脾气的吗?
简淡惊悚了。
睿明帝朝何公公摆了摆手。
何公公便带着两个小太监退出去了。
睿明帝说道:“父皇,儿子此来有三个目的,一是让您的孙媳妇见一见您。虽说你老不喜欢她,但儿子始终觉得这个儿媳妇不错;二是儿子想告诉你老,虽然你老认为我们父子不配坐这个江山,但儿子不但坐了而且自觉做得不错,没办法,谁让儿子养了一个能干的好儿子呢……”
太上皇忽然
激动起来,挣扎着坐直身子,朝沈余之竖起了大拇指,“你……很好!祖父……高兴!”
他声音很大,情绪激动,显然对时局早有了解。
这几年,沈余之使用铁血手腕整顿吏治,吏治初见成效后,开始勘验各类土地,推行新税法,并派能人治理南方水患。
如今不但吏治清明,还加强了朝廷对地方的控制,今年的受灾面积已经大大减小。
而这些,一直都是泰平帝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