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他的面上泛着酒色,像从哪里吃完酒来的,人正站在她的面前,弯着腰,手探向她,拿着一样东西。 定睛一看,是她没吃完的半只饼。 “你干什么!” 絮雨未免受到些惊吓,一跃而起。 宇文峙若拿到烫手山芋般立刻将炊饼甩到地上,直起身不屑道:“能干什么?我是看你睡着了还当宝贝似的捏着,好笑至极,替你拿掉而已!” 絮雨慢慢吐出一口气,揉了揉额,转身开始收拾工案上的画具,此时又听身后宇文峙道:“此处不是有人听候差遣的吗?人呢?半夜三更,怎就你一个在此睡着了?” 絮雨听出他话声里的不快,想到此人向来草菅人命歹毒无比,那下人这几日从早到晚一直都在,也就今晚早些去睡了,怕他又发起疯,转身道:“我打发他先走了,刚走没一会儿。我也要去睡了。这么晚,世子你来此作甚?” 宇文峙今夜赴宴归来,想起白天管事说这边的画快画完了,心念转动,仗着几分酒意,转马便来,因拿有路证,虽遇到过几拨巡夜的金吾卫,也是未受阻碍,径直到了此处。 絮雨问完,他不应,拔下一杆火杖,举 在手里, 凑到室壁前开始看画。 絮雨不催了, 任他转完一圈,见他最后指着那面今晚刚填完色的主画问:“此为我母亲?” 絮雨用优婆夷的形象来表现郡王妃。 佛经中,优婆夷指在家修行的信女,她们行善积德,生前拥有福报,圆寂后脱离六道轮回之苦,继续享受人间烟火供养。 画面之中,郡王妃正是如此一位享受着福报的优婆夷。她头戴花冠,宝象慈严,华服着身,身配璎珞,绣带飞扬,坐于一辆由天马所拉的仙车之中,正飞向极乐世界。在她的周围,众多不同姿态的飞天迎接,瑞兽驾着祥云环绕,它们是孔雀,凤凰,神鹿。而在石室的穹顶,她配绘忍冬垂幔和千佛,用以指代优婆夷正奔赴的另一世界。 整座石室,呈现出的画面精美,瑰丽,热烈,又充满神圣庄严。 絮雨将画的内容解释给他听。他听完起初不言,定定望着面前这一副绘得令人不由憧憬的美丽无比的画,半晌,忽然若自画中醒来,哼了一声:“行善便能拥得福报?你说得倒是好听!” 絮雨不解望去。 他转头看她:“我母亲倒确实像你说得那般,生前乐施好善,但她得到什么?受我父王冷落!他宠姬无数,我母亲归乡独居,他也不管!这便罢了,你知她是如何死的?” 絮雨只知郡王妃去世得早,至于如何去世,她并不知晓。 这种涉及别人家事的隐私,她也无意探听。但不待她应,他已是切齿道:“就是那一年,我的父王去迎奉那个西逃……”他一顿,“应当说是西幸!” 他用充满了轻蔑的语气说出这二字。 “他去迎奉老皇帝,把人马都带走,他仇家勾结西蕃人打了过来。原本我母亲也会无事,有我母家家将死守关隘,城池一时也是破不掉的。是城外那些猪狗不如的贱民,他们为了保自己的命,领着我宇文家的仇人从小路翻山到来,杀进了城!” 大约是酒意上来了,絮雨看到他的双眼发红,在火杖光的映照下,烁动着怨恨的光。 “她生平不曾害过一个人!连一只飞蛾都不曾烧杀过!” “就那样没了。我的母亲就那样没了。” 最后他用冰寒的语气说出这一句话,表情却似在笑。 “所以在你眼里,人命轻贱如若蝼蚁?”絮雨轻问。 宇文峙再次哼了声,走去,将手中的火杖插回到架上。 “杀几人又如何?” 他反问一句,再次望着洞壁上的画。 “什么行善积德,六道轮回!全是哄愚昧人的鬼话!你瞧这世上,哪个人曾因行善而得善终?又哪个人因积德而立下功业?我所见的,不过是一群围着肉骨争抢的狗彘罢了!只不过,贱民们争的是如何饱得口腹——” 他狠狠一脚将掉地上的饼踢开,饼屑飞溅。 “上位之人,抢的是生杀予夺,唯我独尊!” 他说完半晌,却不闻絮雨应答,扭头瞥她:“你怎不 说话?” “✠()✠” 絮雨道。 “我对令堂遭遇很是同情,但这不能成你愤世恨人的借口。” 宇文峙再次冷笑不语。 “宇文世子,当日若不是有好人心知恩图报向我报讯,我大约也是活不到今日这一刻的。你说是不是?” 宇文峙一顿,看她一眼,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