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距离是如此之近,在他又涩声唤她,哑声说对不起之时,絮雨那敏感的耳垂,甚至能清晰地感到他扑面而来的气息不稳的阵阵热气,竟给她一种即将就要亲吻上来、耳鬓厮磨的错觉。 她的眼睫微微颤抖了一下,停止了试图抽回手的举动,任由他握着。接着,她慢慢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和他便如此四目相交地对望了片刻,她的唇边忽然浮出一缕笑意。 “裴二,”她亦改口,不再唤他是郎了。 “你曾说,你第一眼便喜欢我,我是你心上的人,对我而言,这便够了。真的。”她轻声说道。 “你已有了心结,你我都清楚这一点。事已至此,即便这次你又对我心软,继续维持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也将不复是你第一眼便喜欢的那个人。我不愿等到那一天,遭你真正厌弃乃至恨恶。更不愿你对我的喜爱,变成加在你自己身上的牢笼。” “我对不住你。倚仗你对我的好,不顾你的意愿,强行要你做了我的驸马。我当初的目的也达到了。哪怕你已知道真相如此不堪,你依然不曾生出半点叛朝之心,甚至,面对你恨了将近二十年的最大的仇人,你也隐忍,继续向他跪拜,口称圣人。而我,父亲是恶首,我却不会和他决裂,依然站他身边,因我是他的女儿——” “还记得新婚之夜,我们说过的话吗?我不会勉强你。” 裴萧元的眼角抽了一下。 “裴二,我第一次在甘凉郡守府里见到你,你表面看起来是谦逊而平和的,但我知道,你实际是个骄傲的人,我甚至在你的眼神里,看到了缈峰的影,孤高而坚定。如今却因为我,叫你陷入了如此的境地。” “所以,”她凝视着对面这一张英俊至极的裴家郎君的面容。 “倘若你自己还是没想好该当如何,那就由我来帮你决定——” 几乎是一字一字地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她一个发力,便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包握中强行挣脱出来,连同那一枚鱼符,一道抽出。 裴萧元的手颓然地僵住了。 絮雨将鱼符捏在掌心里,用力收紧。 大雪在亭外纷纷地落,炉火徐徐地吐着微热的气。两人便如此相对着,许久,谁也没再说半个字。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快的马蹄疾驰之声,打破了这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金乌骓沿着河畔,冲破雪阵,正向着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絮雨转面看了一眼,顺势站了起来。 “你的马来了。我也该走了。” 她含笑道,自己整理好披风。 “之前天龙厩的人告诉我 ,它自己回来了,在那里不吃也不喝。它不知道你不要它了,更不知道你被关在牢里,应是一直在等你再去接它,我便将它接到身边,养了几天……” “☿(格♂格党文学)_☿” 她说完,松了马,迈步,在雪地里匆匆朝前走去。 几名隐在暗处的宫监立刻抬着一顶暖辇走来接她。她低头上去了,消失不见。杨在恩和另一队宫卫紧紧跟随在旁。走出去一段路了,忽然不知何故,那暖辇又停了下来。 片刻后,杨在恩的身影又渐渐变大,他走了回来,朝着仍停在离亭下的裴萧元恭敬地行了一礼。 “公主可是还有别的吩咐?”他哑着声,低低地问道。 “公主命奴来告诉裴郎君一声,她已怀有身孕——” 裴萧元的肩膀微微晃了一下,猛地抬眼。 “公主说,请裴郎君放心,更无须有任何顾虑,她会好好生养。此事告诉郎君,是因公主觉着不该隐瞒,也无必要。” “公主还说,将来无论怎样,倘若郎君希望,则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可以让孩儿姓裴,以此姓而骄傲,并且,拜祭裴家先祖。” 杨在恩说完,朝着裴萧元再次行了一礼,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