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梁宝参加的第二场婚礼了。因为吴雪履还当着麒王府的差,即便嫁人也日日要来点卯干活,她总能见得到,故而没有见嘟嘟嫁人时那样难过,反而十分期待热闹一番。
说是“抽空”参加,但并不能真的就是“出席”一下。按理来说吴雪履要从吴家老宅出嫁,从睢阳过去要半天时间,她提前一日回了乡,梁宝也想跟过去,被司马萌好不容易哄住,派了一队亲卫护送她回乡,骑着同色的高头大马,一水儿的年轻卫兵软甲佩剑、身材挺拔,拉出来相当有排面。
麒王显然是早早就料到秦家的声势不小,这才特意把亲兵拨给吴雪履撑场面。次日,秦家接亲,秦家人所带的两队人马整整齐齐,前后间距都差不多,严阵以待的模样,简直要去打仗。要不是新郎官一身喜庆红色,又有敲锣打鼓、放炮撒钱的仪仗队,看热闹的乡民们几乎想扭头拔腿就跑。
见了这一幕,陈淄忧愁地长叹一声,捂了捂胸口,担心自己完不成麒王给的任务。他本来在山里蹲着挖矿,却因为这场婚礼受了“无妄之灾”,以司马萌的身份地位,不便出现在接亲场合,他不能如为难徐之山那样,痛痛快快把秦祯“折磨”一场,只好远程遥控。
接亲这回事,人越多越好玩。吴家孤女寡母,和吴家亲戚久不走动,只有吴雪履祖母那边有些亲人可来助阵,还有便是吴雪履丁忧期间在乡教导的孩童家人,也乐意来帮忙,即便如此,人数和秦家相比,仍是不够看。尤其是秦家将门出身,自带气势,小地方的人,说不定被他们一吓,就把门打开了。
司马萌在自己的封地左挑右选,发现想要找一个敢和秦家硬刚的带头人,委实难寻,最后想起过年都没回家的陈淄,这位公子哥虽然个性古怪,人也不起眼,但是陈家的家世是过硬的,他和秦祯也打小相熟,不必担心他害怕得罪秦家。
就这样,陈淄莫名背负了堵门的重任,带领一干拿着木杖、竹杖的村里人,指挥着青壮快用花车拦住秦家来路,又安排彪悍村妇候在门后,随时准备待新郎官走入,就当头一棒,打得他头晕眼花。
按习
俗,女方家眷亲朋哪怕打得再凶,新郎一方也不许还手,傧相还不能帮忙,能有一个尽情“殴打”当朝将军的机会,村里的年轻人都十分兴奋。就算秦祯没有看他们一眼,和他们说一个字,那他们也可以对外吹嘘,自己和秦家最年轻的那位将领交过手,且不落下风。
就因这一条,当迎亲队伍出现在路口,看热闹的人们开始骚动时,陈淄发现自己带的这帮人明显兴奋起来。
你们行不行啊。陈淄充满忧愁地再次捂了捂胸口,胸前除了藏着一封信,其余什么也没有。信是萧灌写给他的最近一封信,他还没有来得及回,也没有办法回,因为她寄出这封信后,已经率领舰队前往琉球附近的小岛驻地,待季风一起,风向变化,便会顺风而下,“解救”琉球人民。
虽然她说这场仗筹备已久,有充分把握,可是战场刀剑无眼,海洋更是变幻莫测,海战的凶险倍于陆战,他十分担忧她的安全。
此刻把这封信放在胸前,仿佛能给他一些勇气,她连凶厄的海战也不惧,他就堵一回秦祯而已,怕什么?她不喜欢秦祯这小子,自己多难为难为他,她会开心吧?
这就是陈淄答应司马萌的真正原因。
“花车队,堵住路口!”陈淄一声令下,这辆由他精心设计,安装上拒木,仿佛攻城器械一样的,独一无二的“花车”,被众人运到路口,卸下轮子,专门量过后定制的尺寸,把通往老宅的唯一一条青砖石路堵得严严实实。
看你怎么过!隔着花车,和骑马的新郎官遥遥相望,在对方幽深不见底的目光下,陈淄惊惧了一秒,飞快摸摸胸口,立刻理直气壮回瞪过去。
“那是陈淄?哈哈,是的,我认出来了,这么丑的花车,也只有他设计得出来!”傧相团之一的秦三公子,自告奋勇要解决第一个拦路虎,撸着袖子跳下马,因为是成亲,他今日没有带兵器,左顾右盼一番,选中隔壁人家门前一块磨刀石,径直将有半岁小孩体积的磨刀石单手举起,向花车砸去。
“砰”的一声,木制的车被秦三砸出一个窟窿。
众人惊呼:“这是秦家什么人,好大的力气!”陈淄下意识抖了一下,和秦三不怀好
意的眼神对视一秒,觉得对方最想的是把用石头把他的脑袋砸扁。
嘤嘤嘤果然堵门的任务对他来说太难了一点,如果萧灌在,秦三一定不敢如此。
陈淄抱头,强行忍住蹲下的**,继续指挥村中青壮:“都上去上去,对方就一个人,拿麻袋把他的石头兜住抢过来!”
“还有拿盆的,快去装水泼他!”
“放炮的人去哪了,上去,放两炮镇镇他们!”
陈淄称得上瞎指挥,把凡是他觉得有用的都拿上阵,秦三比他还混,招呼一帮秦家子弟:“别愣着,都上啊!”便又是石头又是拳头,拳打脚踢,卖的是死力气,用的是笨办法,硬是把好好一辆花车弄得彻底散架,成了横亘在路上的一堆碎木块。秦三叉腰:“打扫干净,我们接嫂子去!”
他的衣裳被泼湿了,脸上染了鞭炮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