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以礼相待”有什么用,郭图觉得不如说他父亲是袁绍更有用些。 但袁谭心意已决,多说也没什么用了。 他们在那个小山坡上等了没多久,就见到两骑远远而至,一骑是他派出去的使者,另一骑上坐着一个年轻人,生得也算清秀,但终归比不过袁谭后宅中那些俏丽女子,而且眉眼间总有一股平淡又傲慢的神气,让人看了手就有点痒,好像想打一架似的…… 这人决计不会是什么美貌惑主的妖妇了,凭这张脸不仅不能博取男人的怜爱,怕是反而要靠拳头打出一条路来。 ……袁谭总觉得自己找到了陆廉勇武冠绝天下的原因。 “我寻你来,”他坦率地说道,“是因为你击退了我。” 陆廉骑在马上微微一笑,“大公子想要与我单人独斗吗?” “你既然是名满天下的‘列缺剑’,我自然不是你的对手,”袁谭说道,“只不过闻名不如见面,我只是想亲眼见一见你。” 陆廉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诧异。 “从此之后,大公子领青州三郡,陆将军亦是如此,难道不是邻居么?”郭图笑吟吟地开口道,“若能化干戈为玉帛,青州万民皆感念二位恩德啊。” “若是大公子有这样的心思,那自然是最好的。”她半晌之后,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人不善言辞,但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这一点甚至连袁谭也察觉到了。 而郭图似乎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容更盛,“不过刘玄德居于四战之地,久战疲敝,我主雄踞河北,万民归心,将军还须多作打算才是。” “什么打算?”她愕然地问了一句。 郭图却不欲再同她多说,而是指了指山下的几个民夫,“听闻刘使君将至阳都,我心中十分宽慰,孔北海数度被贼所困,大公子原本是来帮个忙的,既然刘使君将至,这十条羊,两瓮酒,将军记得带回去便是。” 见已经见过了,再在山坡上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了,袁谭客气地冲她拱了拱手,这一队骑兵便要护着他离开。 陆悬鱼才想起最后一个问题。 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大公子。” “嗯?”这个一脸病色的年轻人转过头看向她,“何事?” “大公子围城已近一月,”她问道,“可曾见到城下的尸体?” 袁谭皱了皱眉,“见了。” 他的神情里没有心虚,没有愧疚,更没有恼羞成怒,只有一点诧异。 于是陆悬鱼的瞳孔一瞬间缩紧了。 “你内疚吗?” 袁谭吃惊地看了一眼郭图,郭图摸了摸胡子。 这位汝南袁氏的长子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看你像个将军,”他说道,“到底是个年轻的女郎啊!” “……这是什么意思?” “你再过十年……不,”他斟酌了一下,“再过三年,回头看一看,你还问不问得出这样的问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