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老兵已经在北海安家了,看起来日子过得还不错,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安静平和,她看看他们,感觉是很满意的。 但是看看张辽,又不满意了。 “坐下吃一点?”张辽很自然地问了一句。 ……她再看看那碟被他攥在掌心里半天的盐豆子,感觉更不满意了。 “我知道悬鱼寻我来是为何。” 寻了一处清净角落坐下,老板娘又端上来几碟小菜,温了一壶热酒,张辽这才开口。 “……我寻你来是做什么的?” “你既一心都在整治北海东莱上,”张辽笑道,“我当然能帮你一臂之力了。” 她有点好奇,“怎么帮?你也要去府里帮国让长文他们整理卷册吗?” 张辽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绝了,“那个在下做不来。” “……那你怎么帮?” “你看,咱们久战劳苦,现在又是冬天,那些战马是需要多休息休息的,”张辽说道,“但也不能一冬天都在马厩里待着啊。” 他说这话时特别自然,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突兀的地方。 但这个话题跃迁成都已经令她完全不能理解了,她只能愣愣地继续盯着他,等他往下说。 “你看,当初你在琅琊时,处理那些邬堡,也颇费了心力,”他很自然地说道,“青州若有那等筑邬自笼,不服政令的豪强,你就将一个名单整理出来给我便是。” “……然后呢?” “没什么,就带着骑兵出去跑一圈,溜达溜达。”张辽这样一本正经地说道,“替你侦察一番。” “哦……” 虽然听起来不像是在帮忙,更像是偷懒,反正也要出去遛马,顺便找了个这样的理由。 但仔细想一想,本来文远就是个武将,帮不上什么忙也正常啊。 “那就多谢文远了!”她很感动地说道。 那张英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和善的笑容,笑眯眯像什么人畜无害的白色长毛狗子似的。 青州的许多豪族都记得那一天。 已经进了腊月,他们这样感慨地对自家亲眷这样说道,这一年真是太辛苦啦!好不容易捱到了岁末,可算是过去—— 然后便有人屁滚尿流地跑进来了! “有大队骑兵!有大队骑兵奔着咱们邬堡来了啊——!”他这样尖叫着,“主君快出去看看啊!” 主君猛地站起来了。 “必是因着隐田之事!”那位平时气定神闲的主君此时也连连跺脚,“柳当那老贼!自己惹了陆廉,合该身死族灭,如何他却留了一条性命!” 但是现在再去骂柳家又有什么用呢? 骑兵就在邬堡外,并不急迫,只在百步开外,绕着邬堡走了几圈而已。 可是,可是!那样盔明甲亮,杀气腾腾的一支兵马!旌旗在寒风中凛凛作响,弓弦绞紧与强弩机扩拉开的声音似乎已经传到了邬堡里的每一个角落! 平日遇到盗匪,邬堡便会将大门紧闭,家中的男性仆役上外墙准备应战。 这样一座邬堡,如此高厚,如此坚固,粮草又如此充足,便是面对陆廉也能抵挡得数月! ——家主的确是这样想的。 但他现在面对这样一队骑兵,只是看到对方围绕着邬堡跑了几圈,便已经肝胆俱裂,下令打开邬堡门,毕恭毕敬地迎接那位将军了。 “将军是如何想到这一招的?” 并没有带领兵马进邬堡,只是表示自己纯粹是在外面遛马,请他们不要多心的张辽听了副将这样的问题,略微思考了一会儿。 “当初我跟随温侯的时候,”他说,“曾经去过一次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