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 那位使者相貌并不英俊,年纪也不年轻了,但他看起来笑容可掬,是个一见便让人喜欢的人。 在他的示意下,又有一只沉甸甸的箱子被抬了过去,放在对面男子身前。 那箱子里沉甸甸的,分门别类放了许多样珠宝与金饼,一旁又有仆役抬上来几匹蜀锦。 那些珠宝自然散发着光辉,映上蜀锦,如流金一般。 连那几匹蜀锦的颜色挑的都极好,似乎早就听说他的爱妾喜欢绛红,因此几匹蜀锦都选了绛红的底色。 杨丑一见了,便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摸那匹蜀锦,而后又连忙收回手来。 但使者脸上已经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我不过一偏将,”这个四十余岁的并州汉子粗声粗气地说道,“曹公为何这样看重我?” “大汉宗庙,全靠大司马得以维持,而大司马最为倚重的,莫过于将军!莫说曹公,便是天下之人,又岂有不知将军名姓者?” 这样的恭维话没什么分量,但对杨丑而言却听得很受用,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使者又笑眯眯地开口了,“可惜将军久居人下,才华不得施展。” 杨丑忽然一愣,警惕地说道,“我虽不过一粗人,但也知报效主君,况且大司马品行高洁,我很是敬仰,安敢有异心?!” “将军忠勇,在下佩服!”使者一点也不慌乱,又声情并茂地夸赞了几句,“曹公就是看重将军这一点,才起了结交之心啊!天下庸碌辈无数,难道都能得曹公爱重吗?” 听了这话,杨丑放下心来。 “那你……那曹公,究竟对在下有何吩咐呢?” 使者摆了摆手,“曹公岂有别意,只不过是爱重将军人品,特来提醒一句罢了,信与不信,君自取尔!” 这位粗鲁而不精文墨,更不精阴谋的武将已经完全被对方的思路牵着走了,听了这话,立刻急切地身体向前,“请讲!” “河内北临袁绍,南护雒阳,无人可以为援,若将来天下形势生变,将军当自思后路啊!” “如何就无人为援了?”杨丑忙道,“温侯就在雒阳啊!” 刘晔等这句话已久,听他这样一说,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将军!你是个忠肝义胆的磊落丈夫!难道吕布也如你一般么!难道你当真相信,袁本初兵临河内时,他真能来帮你们不成!” 杨丑愣了。 但刘晔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窘迫,还在大笑,“将军哪将军!大司马的重兵既在你手,天下何处不可去!哪位诸侯不视你为上宾为心腹?所得荣华富贵,必十倍于今日!你如何却这般想不通哪!” 他的荣华富贵十倍于今日?! 他整日里守在野王,哪里见过什么富贵,又能有什么荣华?那些公卿看在兵马与粮草的份上,勉强看得起张杨,又怎会看得起他这个边地的武将? 杨丑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那几匹蜀锦,仿佛透过那鲜红的色泽,看到了一个真切的未来。 宾主尽欢,酒席散了。 荀谌还要继续去剧城,到了剧城歇一歇,继续往东跑去下邳,见刘备才是他最终目的,因此酒席散得就不太晚。 酒宴是在官舍摆的,陪座的官吏们都一个个回去了。 田豫也跟着回去了,回去时似乎还有点不放心,总想留下来。 剩她出门时,荀谌特意送一送。 ……陆悬鱼就还是有点想不通。 “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她皱眉道,“你肯定不是来结好的。” “怎么不是?”他很自然地问道,“刘使君是汉室宗亲,袁公祖上亦是四世三公,深受朝恩。为诛董贼,他死了多少族人!大家都为汉室效力,如何不能结好?现在大公子的误会也说清了,两家再打下去也是两败俱伤,辞玉为何不信呢?” ……称呼什么时候悄悄变了。 她皱皱眉,“我家主公是汉室宗亲不假,但我觉得袁公与他之间,没有你说的那种,袁公和曹操的情谊,我看这结好不太容易。” 荀谌似乎咳嗽了一声。 “若刘使君愿投我以木桃,必报之以琼瑶!” “……什么木桃?” 这位长身玉立的青年站在门口,朦胧的春月夜就这么一片一片地往他头顶、肩上、袍袖间倾洒月光,洒得整个人都跟着朦朦胧胧的。 他的声音也跟着朦朦胧胧的。 “若刘使君能忍痛割爱,使你我联姻,青州自然永——” “什么联姻?!”她大吃一惊,“谁跟你联姻啊!” “我们三公子尚未娶亲,他才学出众,品行亦佳,又有美姿容令人称道,”荀谌似乎也吃惊极了,并且还挺委屈的,“如何配不上刘使君之女?” 她转头就走,留下身后这个缺了大德的使节一本正经地深揖道别。 荀谌并未返回官舍,而是转过头看向了这条街道。 这里还有些萧条,但考虑到这座城池曾为袁谭屠戮过,现下的恢复速度已经够令人吃惊了,这意味着许多居民都是安全撤离而又安全返回的。 甚至在渡过黄河后,他所看到的这半个青州,处处都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