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旁人不是来看灯,尽看首辅大人了。
甫一下马车,阿朝便给他挑了副青面獠牙的面具戴上,凶巴巴的,倒是很符合他的气质。
她还在面具下偷笑,那道凉凉的嗓音从恶兽的獠牙内传来:“待在我身边,别到处乱跑,听到了?”
阿朝敷衍地“嗯呐”一声,转身走人。
她打小最爱看杂技,那时候灯山人海里乱窜,对什么都充满好奇,不是在顶碗舞的人堆里冒头,就是挤上前看人吞铁剑,谢昶若不将人看紧,只怕小团子转身就没了人影。
唉,怎么办呢?
她如今是大姑娘了,哥哥如今不让她牵着、抱着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阿朝将自己藏在狐狸面具下暗暗叹息。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啦。
她只管到处逛铺子、买杂嚼,看到登梯爬杆、舞刀弄枪的势必要去挤一挤的,都出府逛灯市了,怎么可能不乱跑呢?
直到身边的男人彻底被她磨没了耐心,一把抓住那只四处扒拉的小手,攥在自己的掌心。
嗯,这就对了嘛。
谢昶忽然听到她面具下的盈盈浅笑,这才意识到小丫头的恶作剧。
那只嫩生生的小手雏鸟般蜷缩在他掌中,让人舍不得用力,可若是不攥紧,雏鸟早晚都会飞离他的掌心。
谢昶下意识地,握得更紧一些。
然后悄悄拿余光去瞥她。
小丫头仍是没心没肺地到处窜,狡黠的狐狸面具下看不出神情。
遇到喜欢的点心铺子,她要去挑些蜜饯,再握着似乎就不大合适了,可他才有松开的迹象,小丫头就立即不动声色地反手握住,生怕他反悔走人一般。
那种电流般的温热酥麻从指尖一路蔓延,逼得他心口都在轻微地战栗。
他不懂这代表着什么。
也许是想与他亲近,也许是想撕开他一本正经的面具。
她仍将自己当作依赖的兄长,想要将红尘诸事、人间冷暖一并塞入他荒芜冷清的世界里。
可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每一次柔软的熨帖,于他而言都是致命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