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诈死?”
雪书惊讶出声,她皱眉道:“可是……顾爷会信你死了么?”
虞冷月道:“随他信不信,总之不能明着让他知道咱们还活着。”
他肯定不能接受,自己被女人先甩了。
她眨着眼,微微停顿片刻,笑着说:“你想,他年纪也不小了,说不定今年就要娶妻,只要不落了他的面子,日子长了,他也就会把我忘了。”
雪书沉默着,半晌才问道:“那你呢?”
虞冷月疑惑地抬眼。
雪书静静看着她,轻声问:“能忘了他吗?”
虞冷月别开脸,抿一抿唇,连同眼里的不舍,好像也抿掉了,只笑了笑。
两人商量完,就要开始着手后续事宜。
头一步,就是得收拾东西。
虽说两人财产不多,好歹也算是点盘缠。
虞冷月这才发现,雪书的画纸和颜料,近日不见少。
她问道:“怎么不画画了?”
雪书背对着她,低声说:“暂时顾不上画了。”
可明明铺子里不熬汤饮之后,空闲时间应该多了才对。
虞冷月没追问下去,只见雪书空闲之余,又开始做女红,是一双蓝布的护膝,那一针一线的,比画画还仔细。
虞冷月还托人去给林青荣带话。
林青荣亲自过来了一趟。
虞冷月约他去崇福寺见面,拜了菩萨,敬了三炷香,两人在后山上散步。
她开门见山说:“青荣哥哥,我们要走了。”
林青荣紧抿唇角,上一次从金陵分别时,她也是这样说的。
但那时,他知道她的去向,也隐隐感觉,他们还会重逢。
可这回……
他冥冥之中觉得,好像再也不能见了。
林青荣不死心地问:“伶妹,我们还会再见吗?”
虞冷月眼睫颤动,看着他欲言又止,温声苦笑道:“应该还能吧。”
林青荣心如刀割。
不知为何,这痛感来得这样迟钝,在他二十五岁这年。
他一路都沉默着。
今天是阴天,不宜往上山爬太高,怕半路上下雨,下山路滑。
虞冷月说:“该下山了。”
林青荣应了一声,陪她下山。
这样一条还算平坦的山路,林青荣走得格外慢。
他一抬头,这条路可真短,好像一眼就望得到头。
“伶妹,我真的帮不上忙?”
林青荣疏朗眉目里,满是焦灼和不舍。
虞冷月笃定点头,肃然道:“青荣哥哥,你对我最大的帮助,就是假装从未听过我们的行踪,把我们当成陌生人。好好念书,好好考试,好好过你的日子。”
林青荣喉间酸涩,不知道怎么才能挽留住她。
虞冷月笑着宽慰道:“青荣哥哥,你一切都好,我们才好。”
林青荣也想明白了。
她会这样说,一定因为,他做得多了,反而成了她的拖累。
他便坚定地颔首:“好,我会的。”又温柔地笑着说:“伶妹,记着,我还欠你们一顿中第的饭。要是你们还会回京,或者回金陵,让我把这顿饭还了。”
虞冷月点头,纳下他的诺言,还以同样郑重的承诺:“这顿饭,我记着呢。”
下了山,也快出寺庙了。
两人不好再一起同行,免得叫人瞧见。
虞冷月先站定,同他道别:“青荣哥哥,就此别过。山水有相逢,来日再会。”
林青荣微微一笑:“你先走吧,我一会儿还要去见同窗,就在这附近。”
虞冷月也没疑心,道了别就走了。
最后,她还特地回了头,看到林青荣还站在石阶上,一身灰蓝色的直裰洗得发白,整个人却清瘦挺拔,像冷风中一棵麦穗,沉默又寒伧。
却是生长在土地里,最踏实的,最质朴,最温柔的一株。
林青荣不知道望了多久,只察觉天色都要黑了,才缓步往回走。
这日天气不好不坏,没有风雪,却也够阴冷的。
他平日节俭,不过从崇福寺回去,路途遥远,这样的天气,他原该坐马车回去,到底是顺应了心境,一路走回去的。
回到家中,天色漆黑,都到了宵禁时间。
可能是因为有些冷,晚上吃过晚膳,右手握笔都觉得有些僵,偏偏那笔也跟他对着来似的,出墨不顺。
屋子里灯盏闪烁,林青荣叹息一声,搁了笔,闭眼摁了摁额角。
脑海里,浮现出虞冷月小时候的样子,脑袋上梳着两个角儿,黑漆漆的眼珠子提溜转着,三分精明三分友善三分可爱,还有一分的怜人。
他刚成为她邻居的时候,他们并不熟悉。
过了几年,她长大了会跑会跳会说话了,而他也早就过了启蒙的年纪,他们才算得上脸熟。
有一日,她发现他在窗外偷听老师讲课,手里捏着石子往水里扔,歪着脑袋问他:“你想读书?”
他说想。
后来她让他送她回家。
她把他带到老师面前,说:“爹爹,我走丢了,这个哥哥送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