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丰亭自己出去活动,清华便陪着江春花在家里说话,正好邻居家胖嫂也过来他们家,手里托着一草帽兜子还带着泥土的新花生,嘴里说着:“来,才薅的落花生,清华从最爱吃哩,给你们带点儿尝尝!”
清华笑着谢过她,双手接过来,江春花搬了一把椅子叫胖嫂坐着说话。
江春花便说闲话儿:“前几天呀,他爹那个高中同学家闺女,就那个叫个晓霞哩出门,我跟她爹都过去坐席了。哎呀,看那席是个啥咧?连个鱼也不舍得弄个大点儿的,里气的,看着就不像话!”
清华想了半天,才把脑海中那个丫头子的脸拼凑起来,诧异地说:“那丫头才没多大吧?”
胖嫂白了她一眼,说:“么?都4了还不大?她又没上过学的,不赶紧结婚做什么?要都像你,她爹妈都要急疯了。晓霞那家我知道,她爹妈都是不知道咋扣哩人,不过儿女结婚一辈子也才这一回哩,不弄好看点,叫人能笑话一辈子,也不是那回事儿!”
清华只好不说话,江春花又说:“这丫头死不听话,也不知道男方那边给她灌了什么汤,啥东西也不要,就这样急慌慌哩嫁过去了。她妈当面没说话,心里不知道咋不愿意哩,背地里拉着我们,死说男方家又穷又气,还死不懂事儿的!”
清华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哼,说人不懂事?我那个叔啊,本身重男轻女,从这晓霞在家里,不知道跟个保姆一样,什么活儿不干?他家里什么好东西都留着给弟弟,惯的那臭子不成个样子,学也没上好,提也提不起来的。也二十几了吧?也没个正经事儿干,成天窝在家里,不是玩电脑,就是打游戏,她爹妈倒跟宝贝一样。晓霞时候学习多好,他们硬是不叫她上学,才读了初中还没成年哩,就逼着她出去打工,赚了钱也要交给他们供养她弟,晓霞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哭呢!在家里得不到温暖,一出去稍微有个人对她好,她当然巴不得赶紧出门了!还想要东西?哼?也不想想,她嫁都嫁过去了,要的那可是她自家东西。”
胖嫂听到清华说这话,脸色变得又黑又臭,先是翻了个白眼,而后就梗着脖子、加重语气对清华说:“那你这话说得不对,我可不爱听哩,这我是咱们自己屋里人,你要管我叫个嫂子,我说说道理你听。晓霞那死丫头片子出门不要东西,那不对,那是坏了规矩!你瞅着到她弟弟结婚,难道人家女方那边也不要东西?别哩不说,这三金总是最起码的吧?到哪儿也说不过去这个理去!黄天日头照着,天底下没有哪个这不为父母着想的?这就叫做不孝。说起来,这还是还上了初中哩,不知道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头去了。清华啊,你可不能这样!再说了,你不知道现在这世道,不知道咋回事儿,这个年龄段儿的女娃儿们跟断了线一样,青黄不接,好几个到年纪哩,愣是找不到头儿。找多少媒人,都说,爷耶,不是我不帮忙,你看硬是没有年纪相仿的女娃儿们,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你叫我有啥办法哩?还有些女娃子们,一出门打工,都跟上外地男人跑了,这本地哩结婚都不够,现有的又流出去了,你说说这可咋办?这屋里吧,房子也盖哩漂漂亮亮哩,家电也买哩满满当当哩,收拾哩妥妥条条,啥都准备齐全,就是缺个儿媳妇儿。咱村里有几个说起来,都愁哩不知道咋办。”
清华见说到她,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只好随口说着:“愁个啥嘛,还都着哩!”
胖嫂拍拍大腿,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颤,说:“哎哟哎哟哪儿还着啊?有几个是跟你一年,又不是跟你一样念书的,眼瞅着三十的人了,再找不着,就得打光棍打一辈子。”
清华鼻子里哼出一声,说:“这不是他们自己造的孽?不说别人,就我爹那同学,我知道晓霞后边还有个女孩子的,他不是把那女孩子溺死了?现在自己儿子找不上媳妇,他就慌了?哼,我时候亲眼见的,上学路边上隔几天就丢着一个女婴,那时候咋那心狠?他们也不想想,他们互相丢的,都是自家媳妇儿啊!现在没女孩子了,他们着急了?还有脸问女孩子都到哪里去了,都被他们自家弄死了呗!”
江春花说:“所以现在女孩子可俏哩,人家都说我养两个女儿,是两个招商银行!”
胖嫂也笑道:“可不是这话?你们屋里人家都眼气,这时代变了道了,以前都死要男娃儿,躲计划生育那艰难,都非要要个儿子不中,现在都是躲着非要生个闺女。都想开了,就是为自己着想,也要要个闺女好养老的。”
清华忍不住瞪她一眼,说:“哦?原来要个闺女,就是指望着闺女能给他养老?”又转向江春花,说:“我爹到现在心里还想要儿子吧?”
江春花说:“这你不能怪他,咱们这里人不都是这样?你爹有时候嘴里还嘟囔,说他家香火啊,到他这儿就断了,以后他死了,没人给他上坟烧纸的。”
清华嘴里便恨恨着说:“到那时候,他都死了,还管有没有人给他烧纸?况且他又没什么好基因,断了就断了呗,有什么好可惜的!”
江春花连连摆手,说:“可不敢叫你爹听见这话。妈出去这几年,也倒是看开了,什么儿子女儿的,都挺好,女儿还更心疼她妈哩,我将来总不是要靠着你们姐妹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