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稍定,谁知清华家里江春花又开始喋喋不休,原来过了年清华已满三十,江春花无论如何忍受不了这压力,无奈她的话清华只当耳旁风一般。江春花急了,逼迫手段也渐渐升级,有时不管清华在干嘛的,一天几个电话连珠炮地轰炸,惹得清华焦头烂额,一见家里来电,吓得心肝儿都颤,江春花却管不了这许多。有几回说得急了,母女两个杠起来,江春花忍不住破口大骂,说:“陈清华,你少在这儿给我打马虎眼儿,你这一推二推的技俩我都知道了,把我的话只当放屁一般,我是你妈呀,你得听我的,况且都是为着你好。一个女孩子家,不说安安分分找个人结婚生子,一天天闲游浪荡,现在工作也没了,男朋友也没影儿,你是心太野了吧,这是要上天呐?我告诉你,甭给玩儿城市里那一套,我管你在哪儿,父母辛辛苦苦养你一场,眼见你翅膀硬了,拍屁股一飞,就把屋里老人不当个数儿,你说你一肚子书都读到狗肚子去啦?我不管,你必须得给我个交代,否则我天天烦死你,混得你啥事儿也干不成。”
清华憋着笑,把手机拿得远远的,一边咧着嘴冲黄建功使眼色,叫他千万不能出声,黄建功捏着鼻子,两个挤眉弄眼儿。
好半天,清华才把她妈妈哄得挂了电话,便摊一摊手,跟黄建功说:“你看怎么办好?”
黄建功说:“不如跟他们说了吧?”
清华斜了他一眼,说:“怎么说?”
黄建功搔搔头,说:“老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清华说:“我不知道不是个办法么?只是如今我们这样儿,怎么好跟家里说的?”
黄建功只好缄口不言。
又过两天,江春花眼见斥责呵骂都无用,便换了一招,只说:“好,我知道你的心思,明知我不在身边,这隔着几百里地呢,骂两句也长不到身上去,既然这样,我明儿就过去武汉去,我天天天儿的在你旁边待着,看你还怎么躲我?”
清华吓了一跳,只好服软求饶道:“好好好,我知道了,这样吧,你也别过来了,还是我跑一趟,我回去,正好把这件事儿好好跟你谈一谈,你看行吧?”
江春花是警醒的人,一听就心里犯疑,说:“你有话跟我说?”
清华在电话里只打着哈哈顾左右而言他:“回去细说。”
江春花这才罢休。
于是清华便跟黄建功说:“看来这次非摊牌不可。”黄建功不敢说话,清华自顾自收拾了几件东西,买了票便坐火车回家。
火车时间是固定的,清华每次到家都得到傍晚,这次也不例外,江春花因心中有气,也不来接她了,清华下了车只好自己走回家去,谁知不回来还好,一到家里,只见江春花脸上一团黑气,见到她也不理,眼睛塌朦着,只说:“我叫你爹出去溜达了,没两个小时他不敢回来,你说吧。”
清华陪着笑说:“我这刚回来,水都没喝一口,你就开始审我?不能这样吧?”
江春花冷着脸说:“少来,要喝水自己倒,不搞得我跟你个保姆一样。”
清华只好说:“好好,都我错,你别再这个样子了。”
江春花突然慢慢说了一句:“我下午去了陈星家里一趟,问了他点儿事情。”
清华心内突地一跳,想起来陈星在他们家里住了一晚,当然知道她和黄建功的关系,只是他也不是大舌头人,别个不问,他哪个还主动说么?清华便漫不经心地也没特意跟他交待,谁知她妈妈江春花警醒,电话里听得清华话里有话,便提前去跟陈星做了确认。陈星不知底细,当然有什么说什么,清华和黄建功配不配的,他也不知如何评价,甚至于他们在海天那里有个会场,平日里跟哪些人结交,都一起做什么事业,也一股脑儿跟江春花说了。
江春花开始还挺高兴,觉得女儿都这年纪了,管那多做什么的,有个人就不错了,谁知听着听着觉出不对味儿了,连问了几句,才知道那人原来跟自己和丰亭差不多年纪,不由得就变了脸。加上陈星虽不是个挑弄是非的,但因之前的事儿,对清华和黄建功也是心中不忿,就装作漫不经心说起黄建功,也不说别的,只说他不是个正经老板,清华他们也没干什么正事儿,成天一堆人一起,搞得跟传销一样。江春花听得心中大骇,渐渐怒火升腾,于是黑着脸回了家,算算时间差不多,便把陈丰亭赶了出去,自己在家里等着女儿回来好跟她算帐。
清华几下里一想,就知道陈星那里怕还添了什么其他的话,就想抬头看她妈妈脸色,不妨江春花猛地转过头来,死死地盯她瞧,清华心中有鬼,和她妈妈眼神一碰,便跟触电一般激灵灵地躲开。江春花看女儿这般模样,知道陈星所言不假,不由得心头怒火更炽,便强压着火气问道:“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跟那男人一起多久啦?”
清华心内暗暗踌躇,知道这事儿不好,按照她自己的设想,此时还远远没到摊牌的时候,就是她这次回来,主要只是为了安抚她妈妈,也没准备把黄建功的底细全部交代出去,谁想忘了陈星这一道儿,一下把所有的计划搅得稀碎,清华心里暗暗懊恼,但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江春花说:“我从学校出来就跟他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