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早,清华刚起来,就听见她父亲陈丰亭在客厅里叫:“春花儿,你在干么呀?快过来帮我配一下药,我要吃的呀!”
清华走出房间,陈丰亭便傻呵呵抬脸冲她一笑,指着身前桌子上一个托盘儿,里边花花绿绿一堆的药,说:“你看看我一天吃多少药?有的一天吃三次,有的一天吃两次,有的饭前吃,有的饭后吃,有的是胶囊,有的是颗粒,把人脑壳都搞昏了,我哪个搞得清白哦!不是你妈心细,要叫我啊,一口吃光了得了,省得一天天吃的麻烦。”
江春花正在外头劈点儿柴火烧,闻言便停了手头活计,几步踏进屋里,两只手叉腰,眼睛瞪着陈丰亭说:“么?看你那能样儿,生就个药罐子人,怎的,你还挺得意?”
陈丰亭咧着嘴说:“不…不是,我是开玩笑么!”
江春花转向清华道:“你爹别的不行,吃药从来不用人说,他吃药吃出经验来了,管它一次有好多的,都是一把塞进嘴里,喝口水一仰脖子,咕咚一声就进肚了。不像有些人,吃个药难的哟,一颗药愁眉苦脸,半天咽不下去,稍微大些的,还要分作两半儿,一捻儿一捻儿的,吃几颗药,倒喝一大缸子茶,看着急死个人。你爹这好啊,药给他配齐,他跟吃糖一样,不铃不铃就下去了,麻溜儿得很。”
江春花一边说话,一边这个药盒里抠出两颗胶囊,那个瓶子里倒出三粒药片,两只手飞梭一般,片刻就把陈丰亭今天的药配好了递他。
陈丰亭忙伸手接了,一边端起旁边早已晾好的温水,挤着眼睛跟清华说:“看我表演个吃药你看。”说着果真把左手心里一把子药片胶囊之物往嘴里一倒,右手把杯子送到口边吞一大口水,一仰脖子,跟喝酒一般,喉咙上下一动,果然那药就下了肚。
清华看得目瞪口呆,担心地说:“吞得这么猛,小心把食道划伤了!”
陈丰亭摇着手儿说:“不会,不会,下去利索得很。”
江春花嘴里骂了一句,说:“找了你这个葯篓子,逼得老娘成了半个大夫,什么药治什么病我是门儿清,我看比有些医生还强。”
清华撇撇嘴正想说话,陈丰亭说:“你比有些庸医是强些。”
江春花说:“哼,你别说,现在感冒什么的我都会看,你别小看我这土方儿,包管你药到病除。”
清华忍不住插口道:“我爹这都什么药啊,吃这一堆儿?”说着拿起一个药盒看,江春花说:“吃这一堆儿?那他要得这多样病,可不就得吃这一堆儿!你自己看看,咱家里什么药都有。喏,这个降血糖的,这个溶血栓的,这个治脑梗的,这个是…哦,管血压的,他沾上了这多病,可不得吃这多样儿?”
清华心里一动,忍不住便皱了眉,正想说什么,陈丰亭说:“好在这些药都能报,也花不了几个钱。”
三个说一会儿话,吃过早饭,江春花又把陈丰亭赶出去叫他活动筋骨,等丰亭一走,江春花便把大门关了,转身就换了冷冰冰脸色,跟清华说:“你爹这样子你也看到了,不用我多说,我倒想问问你以后怎么打算。”
清华低着头说:“我也没什么打算。”
江春花便讥笑道:“你不是有主意得很么?不声不响先把工作辞了,终身大事说也不说一声,悄悄摸摸的,自个儿就定下来了,瞒得家里铁桶一般。你倒说说,你准备瞒到什么时候的?不是这次我逼得狠了,你怕是还没准备跟家里说吧!”
清华嗫喏着说:“我觉得没到说的时候,什么都没准备好的,说了有什么用?”
江春花压着火问:“你要准备什么?”
清华仍旧低着头,说:“车啊房啊你不要准备?”
江春花冷笑一声,说:“哦,看来那人年纪不小,经济上也不怎么样啊!”
清华红了脸,说:“咱家里也不怎么样。”
江春花也红了脸,说:“从来只听女方挑男方的,还没听见男方挑女方的!”
清华冷哼了一声,说:“挑都是相互的,谁告诉你只有女方能挑?”
江春花说:“自古以来,都是女方往高了嫁,男方低一级娶,况且现在男多女少,女方更要好好挑了!”
清华也发了火,说:“你愿意挑你就去挑,我不想挑人,也不想被人挑。”
江春花也冷哼了一声,说:“现在是你要结婚,不是我要结婚。”
清华杠道:“你要对你的婚姻不满,也可以离了重找啊,你才刚过五十,人生也才刚开始呢,有空多关心自己,不要为子女当牛做马,一是自己累,第二子女也未必领情。”
江春花说:“你是故意跟我抬杠是吧?就你爸这鬼样儿,我今天跟他离婚,他明天只有去死。”
清华说:“你也别太把别个瞧不起了,我爸真离了你,说不了就此振作也说不定。”
江春花呸了一声,说:“就他那怂样儿,不是我小瞧他,他现在一点儿胆气也没了,离了我就哭哭啼啼。上个月我说我跟着你大爷去西安那边做点小工,才去了两天,你爸就在电话这头哭得了不得,说他又是半夜里心口突然疼了,又是大早上血压突然高了,没有一天清净,闹得我什么都干不了,只好收拾了回来,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