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整日没吃东西,饿的前心贴后背。然而这一天街面上格外喧闹,隐约还能听到女人孩子的哭喊,他们只能忍着饥饿耐心等待。
好不容易挨到半夜,四周逐渐安静下来。曲掌柜把耳朵凑在通气孔上听了半晌,低声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出去弄点吃的回来。”
“还是我去吧。”曹老三自告奋勇:“您岁数大了,腿脚未必有我利落。外面乌漆墨黑的,别再出什么闪失。”
“身子骨自然比不过曹师傅,不过要说城中道路和住户,却是我更熟悉些。”曲掌柜有气无力的笑笑:“我去附近街坊家看看,若有人在就借点粮,若是没人...我也知道他们存粮的所在。曹师傅只管照看好小姐和老掌柜,我去去便回。”
“千万留神呐。”刘掌柜斜倚在墙边小声叮嘱。
“老掌柜放心。”曲掌柜轻轻推起头顶盖板,凝神听了听外边的动静,缓缓爬出地窖,先将马桶提上来倒掉,然后重新布置好秸秆和木柴,蹑手蹑脚的离开了院子。
剩余四人又累又饿,躺在地窖里睡一会儿醒一会儿,迷迷糊糊等了两三个时辰,曲掌柜却是一去不返。
“完了完了。”刘掌柜不停拍着墙壁悲叹:“老曲肯定出事了,肯定出事了!”
“曲叔叔他...遇到长毛贼了么?”葛清竹在地窖里闷了三日,原先没心没肺的爽朗性子早已不见踪影,话音绵软而又略带颤抖,显然是有些害怕了。
“八成是有麻烦了。”曹老三揉着双眼打了个哈欠,推开盖板看看天色,回头说道:“趁天还没亮,我赶紧出去找找。”
“咱俩一起去。”魏永明吃力的扶着墙爬起来:“你往东走,我往西走,能节省些时间。”
曹老三皱眉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多加小心。”
两人刚要上去,葛清竹起身跟了过来,怯生生的说:“我也跟你们一起去找吧。”
“你去个屁。”魏永明没好气的斥道:“我们碰上长毛,大不了是一死。你要是被他们抓住,你...你...你给我老实呆着!”
葛清竹讪讪退了回去。魏永明和曹老三钻出地窖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顿时精神一振,堆积多日的疲劳消散了不少。
前厅已被太平军糟蹋的不成样子,桌椅橱柜东倒西歪,纸笔书本和茶壶杯盘扔了一地。他俩没工夫收拾,快步出门来到街上左右看看,分头向两个方向而去。
整座城被长毛占据,不能呼喊,也不敢走的太急,在这种条件下找人实在不容易。魏永明小心翼翼来到街口,看到一具具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一个活人的影子都没有。
一股不祥的念头涌入脑海,他按捺着惊惧在街道中兜了几个圈子,依旧是一无所获。
天色已经蒙蒙发亮了,远处的街巷院落中隐隐有人在说话,听不出是太平军还是城中百姓。
魏永明心中惶急,不自禁加快了脚步,一边走一边慌慌张张的回头张望,不料在街角拐弯处被一具横卧的尸体绊了一跤,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
“我靠...你大爷的...”魏永明头昏眼花的撑起身体转头看去,见那尸体手中攥着一块撕烂的布袋残片,旁边还有小半个窝头。
他两眼一亮,手脚并用爬过去捡起窝头抹了几下便往嘴里塞。正想看看附近还有没有散落的干粮,却不经意间瞥到了那具尸体的脸——竟然是死去多时的曲掌柜。
即便已经对噩耗有所准备,但此时亲眼看到曲掌柜横尸在自己面前,魏永明自认为坚强的心理防线还是瞬间被击穿。
从伤口和死状来看,曲掌柜大概是找到了一袋窝头,却在返回途中惨遭太平军抢夺杀害。
阵阵悲愤袭上心头,想起这些日子与曲掌柜的患难相处,魏永明在疲累交加之下丧失了对情绪的控制,泪水顷刻间涌入了眼眶。
可现在毕竟不是悲伤的时候。他仰起脸努力不让眼泪流出,默默帮曲掌柜整理了一下衣服。
刚想起身离开,忽听身后脚步响动,有人操着南方口音高声呼喝:“干么子的!”
魏永明大惊,一跃而起正要逃跑,却见前方街口拐出一帮挎刀提矛的军卒。虽然服色不太整齐,但个个长发披肩、红布包头,必是太平军一伙无疑。
回头看看,身后十几人也是这种打扮。魏永明心头一凉,还没想好该如何蒙混过关,已经被两拨太平军围在了当中。
“捉到了!”四五个军卒上来将他按倒在地,转头高喊:“祥头!拿住了清妖的细作!”
魏永明饿了一天一夜,一丁点反抗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任由他们拧着双臂。就听旁边脚步声响,有人走到近前问道:“哪里来的细作?”
“不晓得。”一个年纪稍大的军卒回答:“小崽子天不亮就鬼鬼祟祟蹲在街角,准是细作无疑。阿祥,把他交给旅帅请赏好了。”
“等我先问清楚再说。”那人伸脚捅捅魏永明,对旁边人说:“放开吧,跑不了他。”
魏永明只觉身上一松,活动着肩膀慢慢爬了起来。
面前站着一个肤色黑黄的中年汉子,看样子是这伙太平军的小头目,不过他讲话带着浓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