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枪队虽然凶悍,但也对捻军一丈多长的骑枪颇为忌惮,果然将精力集中在了任化邦方向。阵中步枪分批次密集开火,不给骑兵靠近己方阵地的机会。
西城营借机迅速切至洋枪队正后方,然后立刻原地拨转马头一字排开,趁他们装弹时展开第一轮瞄准齐射。
八十匹马在战场中实在显得微不足道,清军几乎没人注意他们靠近。直到后方士兵接连中枪倒地,其他人才纷纷惊叫着调转枪口。
然而斯宾塞连珠枪在他们面前具有碾压优势。大部分清兵甚至还未完成装填,西城营射手已打空了枪内子弹,一溜烟向东疾驰而去。
清军被打了个蒙头转向,转眼间死伤一片。士兵们惊魂未定,不敢相信来袭的是一支不足百人的队伍,惊慌失措的四处张望索敌。
洋枪队长官陈国瑞也中枪负伤,但仍保持着镇静,一面命令手下专注防御任化邦的骑兵,一面派人联络附近友军火速支援。
西城营一击得手,在脱离途中重新装好子弹,然后转了一个u型弯,重新回到敌军后方。
此时洋枪队已经有所戒备,很快发现了敌情,大声叫嚷着提醒同伴回头迎战。
但这次西城营是从另一方向来袭,洋枪队位于他们左手边,可以很舒服的在行进中侧身射击,根本不需停留。
清军洋枪极少面对横向移动的敌人,射出的子弹根本没有准头;而西城营这批人曾经专门练习移动打靶,马队从敌军后方一掠而过,倾泻出的弹幕又给对方留下了数十具尸体。
一来一回两趟下来,洋枪队伤亡惊人惨重,恐慌情绪瞬间弥漫开去。士兵们犹如惊弓之鸟,有的俯卧避险,有的胡乱开枪,陈国瑞的指挥一时间失灵。
在远处徘徊的任化邦见状大喜过望,本来是请西城营来帮忙牵制洋枪队,没想到战况竟然如此出乎意料。
眼看对方破绽大开,他当即率领部下猛攻敌阵。洋枪队混乱之中零星开枪,根本无法阻挡捻军骑兵的全速冲击,一下子乱了阵脚。
西城营的卡宾枪马队初次实战,成果远远超出预想,团勇们大感振奋,个个战意昂扬。
见捻军骑兵抵近洋枪队,魏永明命手下装弹后再次返回,从侧面远距离射击,配合任化邦的攻势。
一轮连射刚刚结束,清军援兵已到。托伦布和诺林丕勒的骑兵队从两侧包抄而至,分击任化邦左右两翼,其中二百余骑直奔西城营这八十人而来。
魏永明急忙下令撤离,团勇们在马上不断回身射击,总算阻住了追兵的势头,一口气逃到三里地外的一片树林之中。
众人下马休息整顿,团勇们丝毫不觉疲累,兴高采烈的聚在一起大谈方才的显赫战果,对于手中的斯宾塞连珠枪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魏永明和司冠平等人找块空地坐下,刚摘下水壶喝了两口,却见捻军士兵小张急匆匆的跑到面前:“大哥!你们谁瞧见俺爹了?”
“你爹?没跟上来么?”众人一怔,招呼大家集合清点人数,果然不见老张的踪影。
“会不会是半路掉队了?别着急,咱们还要回去,说不定路上就碰见了。”魏永明宽慰他两句,让团勇们稍作歇息,装满子弹后再次上马离开树林。
沿原路来到刚才与追兵交火的地方,周围远远散落着十几具死尸。小张急忙催动坐骑过去查看,忽然惊呼着翻身下马,跪倒在地抱住一具尸体放声痛哭:“爹!爹!”
魏永明等人相互对视几眼,心中多少有些自责,也跟着到了近前,就见老张背后中了一箭,已然气绝身亡。
许宗扬叹息着下马,伸手摸了摸小张的脑袋:“对不住,刚才咱们跑的太急,匆忙间竟没人发现你爹中箭落马。节哀吧。”
“俺爹,俺爹他,”小张抽着鼻子泣不成声:“他骑了俺的骡子,把自己的马给俺骑,所以才,才落在后面,要不然,死的该是俺才对。”
众人均觉黯然,司冠平上前安抚小张,魏永明让团勇们在附近树丛里挖了个坑,将老张的尸体掩埋其中。
小张在父亲坟前磕了几个头,兀自跪地泪流不止,久久不愿离去。
司冠平虽能体谅这孩子的丧父之痛,却也急于尽快赶回战场,犹豫着对魏永明说:“要不咱先走?让他在这里哭一会儿,等心情好了再去找我们。”
“那太危险了吧?”魏永明摇摇头:“远处厮杀声未止,不能扔下他不管,我去劝劝。”
说罢他缓步走到坟前,蹲在小张身边叹道:“好了,人死不能复生,再哭也只能是徒增伤悲。你在此处做个记号,等打完仗再来好好祭奠令尊吧。”
“是,俺知道了。”小张一边哭泣一边点头,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魏永明等了片刻,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小兄弟,你大名叫作什么?”
“俺,俺叫,张皮绠。”
“张皮绠,你前日说过,你哥就是被僧格林沁的军队所杀,对不对?”
“对,是他杀的!”张皮绠颤声大吼。
“如今你爹也死在那狗王手下,你想不想替他们报仇?”
“当然想!俺恨不得亲手把那狗东西撕成一片一片的!”
“那你还跪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