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酸甜可口,郑燕南贪嘴,又捻一颗葡萄吃。
吃了才接着说,“你是外行人,可能不清楚,橘香斋是间老药铺。
传了近二百年,前二十年遇公私合营,跟陈济李、韦氏、刘致昌、深农、万春源、斜和堂、甘泉药社、橘香斋、合记蜡店合并成穗城中药二厂。”
“炮制好的补品药材,都是从他们那边收购。”
说着话,郑燕南去屋里把一个雕花樟木柜子打开,拿出两个稻草编的筐子。
提着出来,摆在茶几上。
从里面取出大大小小的油纸包。
小心翼翼摊开,揭开里头其中一个木盒,“这支人参足足有百年,品相没得说,弄它回来,你大哥可费了不少劲。”
人参根须完整,打开就能闻到一股奇香,再不识货都知道是好东西。
张国斌贴钱贴人情,花大手笔买好参,势必要把虞晚这只金凤凰绑死。
谁有都不如自家有。
沈明娟靠不住,就算要靠,也是小弟张国斌捞好处得实惠,他们大房,还得是另谋出路。
郑燕南仔仔细细说着药材药效,说了鹿茸,说鹿筋,说完鹿身上的又说牛身上的。
“这些品相药材都是外面买不着的。”
她打开一个棕色小玻璃瓶,“你闻闻这个,里面是犀角粉,有个头疼体热发烧症状,喝两分下肚,保管药到病除。”
“要是肠胃吸收不好,可以喝陈皮泡水送服。”
药材数目其实并不多,主要是外头包了好几层的防潮避光油纸和稻草。
确定没问题,虞晚从布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费了多少钱,嫂子你给我一个数。”
“哪能要你的钱?不要不要,你快收回去。”郑燕南扬眉推手,硬是不要,并不是装客气。
“人情归人情,东西归东西,不能让你们帮了大忙,还倒贴钱。”
虞晚不是愣头,该说清楚的话不含糊。
郑燕南听她这样讲,知道是留了人情,这才说花了四百块钱。
其实哪止这点,花的钱票,请人吃喝搭人情,少说了整整一半。
虞晚信封里装了六百块,一小叠大团结,几乎是她所有家当,反正是欠人情,多给少给都补不回人情债。
于是很干脆地数了四百块给郑燕南。
“好嫂子,你帮我的忙,我都记着,亲戚嘛常来常往,情份不断,你说是吧?”
“诶诶,可不是嘛。”
虞晚的识情识趣,可比沈明娟那个沾手烫强百倍,郑燕南心中大喜,又要张罗留她吃饭。
不过不是在家吃,生怕像五月底那回,遭沈明娟那落毛鸡噎得人不上不下。
“饭就不吃了,我还得赶着去一趟军区医院,给老爷子送东西。
爷爷年纪大了,年轻时候受过的伤,现在全成了旧疾,一遇吹风下雨天,关节疼痛难忍。”
虞晚笑得不动声色,收了张家人情,立时还他们些甜头。
等她去了香江,这笔人情债只能成为一笔烂账。
“噢,行,那我就不留你,免得耽搁你做正事,沈老爷子那边,还请明礼媳妇帮我跟你大哥问声好。”
*
城西军区医院。
上午阳光正好,沈老爷子在花园里打过两套形意拳,遛弯一圈坐在池子边喂锦鲤。
鱼饲料零星丢了几颗,引得池里鱼蜂拥争抢。
警卫员小李过来跟老爷子汇报工作。
“送去的东西已经收下,对于目前的扫大街工作,也表示满意。”
“没说别的话?”沈老爷子把手里鱼食全丢了出去。
“没有。”
“多留意那边情况,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过来汇报。”
警卫员小李点头应下,又说起新任城北公安局局长孙淼,“孙家送了请柬,请您赏脸八月八号生日宴。”
“他倒是快。”沈老爷子笑着捋须,只动了面皮的笑,隔着天长路远的距离,“把请柬送回大院,让夫人看着办。”
正说着话,勤务兵过来说家里来人了。
虞晚到了军区医院,坐着等了会,才见到遛弯的沈老爷子回来。
“爷爷。”
她先起身喊人。
老爷子点头让她坐,“今天怎么这个时间过来?”
“我去城南看了大姐,她看起来气色不大好,整个人恹恹地,没什么精神,瘦得只有肚子大,四肢、脸颊都轻减不少。”虞晚提起沈明娟并不是为她求情。
二十多年的亲孙女,论情分可比她这个半道来的孙媳妇厚,说她,也只是因为老爷子要听。
沈老爷子心情不错,坐下睐她一眼,“张家那边,以后别去了。”
不该怀的孩子,身体自然受不住。
瞧她穿的还是前几天那条白纱长裙,夏装来来回回也就那几身。
“一会儿走的时候,去书房黄花梨柜子抽屉里拿些钱票,友谊商店的衣服样式多,下午带上明铃一块儿去多买几身。”
勤务兵端来两杯蜂蜜水。
虞晚接过杯子,眼中一亮,嘴甜道谢,“谢谢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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