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图的到底是什么呢?
思虑片刻,黄道周虽也有些猜测,但在未曾与刘宗周谈过之前,他却也无法断定这些猜测中哪个真些。
“诸位,陛下相召。”
正当黄道周在脑中思量之时,一个声音却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待他再往门口看去便见张国维正满脸官司地站在那里。
“玉笥,怎了?”
“唉~~,容后再说,你们先过去吧。”
“我们一起?”
“嗯。”
说了几句,刘、黄、徐便有些疑惑的往东暖阁而去,余下的张国维则在一声叹息后才缓缓走出了乾清宫。
他这副模样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是在陛下那里吃了排头,可这位老臣不但在崇祯年间便已位列六部,更还深得先帝重用。
面对此等资历的忠心老臣,朱慈烺就算真存着什么不满,又怎会直接发作?
不过话说来,张国维此番本也做好了挨训的准备,谁叫他这个穷得快要当裤子的户部尚书,不得不将主意打到那些抄家所得之上呢?
可谁曾想,当他抖抖索索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之后,陛下那里不但一口应了下来,更还将四六分成提到了三七。
这般情形之下,张国维自是喜出望外。
要知道现在虽已年底,各地的收割季也已结束,可江南毕竟才遭了战乱,收成受了影响自不必说,便连地方衙门也还未彻底恢复。
如此情形之下,若他这户部尚书打算等着地方税银运抵,且不说朝廷的日子还能不能混将下去,便是其他五部的尚书却也得将他撕把了。
老实讲,张国维对自己的定位其实就是个打前站的,他从来没觉得能这么不生风浪地从陛下手里扣出银子。
不过陛下既然如此通情达理,那他自也不会拒绝,只是朱慈烺又怎会是好相与的,所以当张国维听到他后面的话后便凝住了。
‘朕想在琼州设一座盐池,莫不如爱卿回去与他们商量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这是朱慈烺的原话。
其实从张国维个人来想,一座盐场而已,开也就开了,但盐税占了朝廷收入的大头,素来是极其敏感的事,所以他便也有些担心朝中会不会有人因此而搅了他好不容易同陛下谈好的分成。
对于张国维的担心,朱慈烺倒是不太在乎。
说到底,大明的盐几乎都出自两淮,而这地方又在鞑子手中。
如此一来,盐商对朝廷的影响已到了历史最低点,他又怎会错过此等整顿盐业的良机?
至于说一座盐场能不能达到这种效果..........
无论如何,朱慈烺总算是寻到了干涉经济的另一条渠道。
在张国维离开之后,他用笔在纸上一阵勾划,待到刘、黄、徐三人拜见之声入耳,这才转头看了一眼。
“三位卿家先坐,朕马上就好。”
话音落下,三人自是分别落座,而当他们看到朱慈烺正在奋笔疾书之时,却不由同时在心中生出四个字。
中兴之君。
早前,朱慈烺已然通过连番大胜展现出了自己在军略上的能力,可自有记载以来,似乎那些擅于此道的君主都不太耐得在繁琐的朝政上花费时间。
由此,似黄道周、徐瑜这些人也便颇为担心朱慈烺会不会只顾着打仗而忽略内政。
大抵是天佑大明吧。
陛下竟在登极的第二日便已将精力放在政务上,而且看他奋笔疾书的模样,显然是花了心思,并非随意敷衍。
如此情形,他们又怎可能不再心中生出此等念头?
约莫柱香功夫,朱慈烺终于将手中的笔放在了一旁,随后他便用略带着些歉意的话语对在一旁候着的三人说了一句:“有劳三位久侯了。”
“陛下勤于朝政,实乃大明之福。”
面对三位老臣的赞美之词,朱慈烺倒也没有多少自得,揉了揉那似乎还是比较喜欢持刀的手腕便说了起来。
“朕于内政诸事素来不通,也只能临阵磨枪,紧着从诸卿身上多学一些了。”
话音落下,三人便想着再说些什么,但还未等他们张嘴,朱慈烺却已直接进入了正题。
“今日将三位一同请来,乃因六科给(ji)事中。”
六科给事中?
待听到这个名字,刘、黄二人也只是有些惊讶,可是在太学待了半辈子的徐瑜却立时有些紧张了起来。
这六科给事中分在六部,其责乃是谏言、监察,在大明官制之中是个非常特别的存在。
其六位掌印官“都给事中”不过是正七品,下面的左右给事中为从七品,另还有从七品的给事中若干,似乎也只是由一帮子芝麻绿豆组成的闲散部门而已。
可当初朱元璋将其从六部剥离,成了一个独立的机构,又给了其“封驳”、“科抄”、“科参”以及“注销”的权力。
如此一来,这六科给事中便成了个拥有极大实权的部门。
当然,若只如此它也不过只是个寻的监察部门,自也称不上稀奇,但有明一朝,每当皇帝暗弱之时,这六科给事中便被划到内阁手中,待遇到强势的皇帝又会被单独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