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笙笙一口气说了一大通,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听着,包括陈灵欢都没敢插嘴或反驳。
因为就连她都从傅笙笙的提议中看到了可行性。
她没想到傅笙笙居然真的为灾民在绝境中走出了一条生路。
劫富济贫,二次公平,确实一个很好的主意。
只是这个方法太得罪人,而当权者作为既得利益者,很少有愿意主动去改变的。
即使有,也会遇上层层困难。
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完成这件事的。
除非这人拥有绝对的权力、无畏的先锋、凶猛的队伍。
恰好天武帝就是这样的人。
他作为大应王朝开国以来权力最集中的帝王,拥有绝对的权力。
霍成哲先前已经帮他干了那么多得罪人的事,也不差这一件救万民于水火的大好事。
锦衣卫的凶猛全国皆知,恰好是高效且有力地执行天武帝的意志。
天时地利人和,天武帝如今都有。
士大夫会为此在史书中骂他残虐无道,但只要记录下这一笔,天武帝就活该要因此事流芳百世。
史书一向对女子只是一笔带过,这次甚至有可能还要浓墨重彩地为傅笙笙写上好几页。
瞧着所有人都敬佩地望着傅笙笙,陈灵欢不愿让她出尽风头,冷声问:“就算富户们愿意拿出粮食又如何?吃饭的人还是太多,总有人要饿死。”
“只要富户们愿意拿出粮食,那粮食就肯定够所有人吃。”傅笙笙认真地说。
“豫州作为出产粮食的大户,此次水患之后,今年必定绝收。即使是丰年,外面都有那么多人挨饿受冻,如今是灾年,又怎么可能让所有人都吃饱?公主殿下久居皇宫,怕是不知道外面的艰辛吧?”陈灵欢不服地质问,甚至带上了一层嘲讽。
傅笙笙说得口渴了,伸着小胳膊要去扒拉天武帝放在桌上的茶杯。
天武帝眼疾手快,把茶杯挪走。
这是浓茶,小孩子哪能喝这个?
旁边的宫女立刻端上一个小奶壶,低声道:“公主,您喝这个。”
傅笙笙就找奶壶了,扬起小脑袋吨吨吨喝了半罐,才觉得嗓子冒烟的感觉缓和了些,耐着性子跟陈灵欢讲起道理:
“丰年有人饿死冻死,是因为有人多占了粮食和棉衣。灾年也是一样的。虽然今年豫州粮食绝收,但江南风调雨顺,收成不错。只要把这些粮食分发到需要的人手里,就不会大范围饿死人。”
陈灵欢被噎了一瞬,倔强反驳:“我不信。”
傅笙笙根本不在乎她的态度:“我又不要你信。”
【只要亲亲父皇相信我就可以啦。】
【父皇英明睿智、爱民如子、功比尧舜、文成武德、千古一帝,肯定会听我的吧?】
傅笙笙扬起脑袋,眼巴巴地望向天武帝,一把扑进他怀里,糯糯地喊:“父皇最好惹!”
要是霍心兰在,一定很想问傅笙笙一句:乖女儿,还记得你平时都喊渣渣爹吗?
但天武帝是听不到傅笙笙这一句称呼的。
他只能听到女儿的彩虹屁。
听到女儿夸自己,天武帝眉开眼笑地抱住她站起身,转头问阮阅:“公主的提议都记下来了吗?”
“奴才都记下了。”阮阅笑着放下笔,将纸上未干的墨迹略微吹了吹,小步快走送到天武帝面前。
天武帝侧头瞄了一眼,见记录得分毫不差,满意地点了点头:“让内阁去拟旨,霍爱卿,此事由你带锦衣卫督办。若是有不配合的,先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霍成哲不明白天武帝说的机会是什么,面露疑惑:“陛下的意思是……”
天武帝弯起嘴角,扯起一个冷冽的笑:“刑部和大理寺的牢房不是刚空出来吗?让他们先去冷静一晚上。若是一晚上过去,还是死性不改,再把这事通知灾民。”
霍成哲了然:“臣这就去办!”
他告退想走,被傅笙笙喊住:“舅舅等等!”
霍成哲温和地看向她:“公主有何吩咐?”
“告诉灾民前,要把大牢里的人放回家哦。”傅笙笙贴心地说。
霍成哲本想说这些人被关也是咎由自取,不必可怜他们。
话到嘴边,他看见傅笙笙嘿嘿直笑,心有所感,心领神会:“微臣明白。”
“笙笙真是聪明。”天武帝更是笑得明朗,抱起傅笙笙就往外走。
压在心头的大石头落地,他感觉呼吸都顺畅不少。
陈灵欢跪在地上,万万没想到自己试图用来翻盘的绝妙计划就这么被傅笙笙消解于无形。
她难以接受这一结果。
看天武帝心情愉悦地抱着傅笙笙从她身边离开,陈灵欢忽然盯着傅笙笙大声质问:“是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正常来说,一个一岁的小孩子绝对想不出这么完善的主意。
陈灵欢隐隐觉得傅笙笙不一般,但眼下的局势对她太过不利,她本能地不敢往那个方面想。
她只能怀疑是有人教傅笙笙这么说的。
天武帝疑心重,这些话是傅笙笙自己想说和别人教她说的,在天武帝眼里是性质截然不同的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