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相搏,但陈殇究竟留了后着下来。 若是不能就此离开墨家这个庞大的组织,那便再厚着脸皮加入。 这一群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迂腐气息,又比之自己武功高了不知多少,既然自己对他们造不成甚么实质性的伤害,他们既然没杀自己,便有转机在。 陈殇想好后路,蓦地里身形消失,正是浩然宗绝学之一《云月仙身》,虽不得精妙处,但身形被掺杂入许多邪派步法,也被使得鬼魅难测,只是一个钻身,便出了那人群之外。 蓦地里,陈殇瞧见一丝闪烁的银光,瞳孔一缩,后纵连环三剑挥出,乃是浩然宗十剑中一招精妙招数,名作“回风三巡”,刹那出鞘的长剑将那横跨空中的银丝斩断,又疾身窜上,欲要从上方飞身出去。 一路之上,陈殇见过精妙招法无数,偷学许多,却终究比不上练了十五载的浩然宗剑法,此刻一经施展,只见得寒芒凛凛向四周散落,不知是否是从九殇剑法的剑气里得到了好处,剑招隐隐比之先前三月精纯不少。 破风声中,左首机关暗器袭到,只眨眼之间便散落开来,从不同方位刺向陈殇身上数十处穴道。 能制造出这般机关的,真是千古难见的奇人,自己身上那需要仔细调控的机簧又算得了甚么? 机关祖师,墨也。 陈殇身上霎时多出几个银圈子,不是暗器,而是剑光,是一招快得非凡的“墨染山河”,堪堪将那如雨飞针击飞去,身形闪烁之间向着那面带朽木之人疾冲而去,手中长剑刹那间飞出道道雪光,更有三寸寒气凝在剑上不散,伴着剑芒向那人飞去。 一点血飞落,小片皮肉掉落,血涌而出。 陈殇只觉耳边风声不断,在风雨一般的机关里的身子也渐渐添了些伤痕,但秉着一股赌命而活的疯狂,陈殇不因身上的伤而稍有分神,眼中也仅仅余下了那朽木面具,手上剑招愈演愈奇,愈演愈快。 为甚么人人都要杀了我?为甚么一定要是我背上这血仇?为甚么便不能放下? 去他妈的墨家非攻,他人杀了我满门,你一句话便不报了? 陈殇只觉一个眨眼间,身上伤势便重了许多,却将心底所有痛苦与仇恨全都付诸剑上,用性命为赌注,疾取那人心口。虽陈殇武功不济,但剑招之精妙神奇,已然是江湖上的一门独到。 长剑吟啸,飞出霜气来,幻作蛟龙砸落,眼见便是那领矩之胸口,却不见有他人来救。 似清风拂过,那朽木面下早早便没了人在,只腾空飞出一具木偶来,只是霎那,便将陈殇手中长剑绞落,又似甲胄一般挂了上来,限制手足关节,又隐隐压上穴道,陈殇一身功力被尽数封住,再也使不出来。 都是徒劳。不论怎样渴望攀上去,都隔着茫茫无期的海。 “加入墨家,可以活着。”那朽木面的声音自树梢上传来,但陈殇竟不能抬头去看,只静静问道:“我这一般江湖之中的虫豸,毋说是每日皆在剑上活着,即便真有了得报师仇的实力,江湖众门也会合而攻之,决计不会让我活着。即使我报了师仇,那又干墨家甚么事?陈殇那时已然找不到活着理由,自当杀己,何以留这等邪魔在世上?” 那声音遥遥说道:“墨家之矩,万类相平,江湖上高手如何,低手如何,全然不干墨家之事,但只消有误,墨家便会出手。”此处又顿了一顿,道:“你天赋不错,只消有一个学艺处,日后便能为宗师,墨家机关术精妙你已有所见,何必仍旧执迷?世上无数人欲求此机遇而不得,何必愚笨?” 陈殇心下苦涩,终于不能用武力离开,还要徒增一大堆麻烦,但仍道:“准我入墨家学艺,对么?” 秦家的破事还没有解决,你墨家便这样迫不及待地再来掺一脚……浑身不自在,干事时也受拘束许多。 那人道:“放弃报仇,万事可议。” 陈殇心底里划过一丝狡诈,这墨家的技艺真要学得精妙了,可算得上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且不说旁门左道一类,便是江湖之上执掌秩序的武林也要给自己三分薄面,报仇何难?墨家那时又如何能制住自己? 原来他便想要日后寻机会离开这所谓墨家,他们还对自己以倾囊相授,好人。 当下陈殇道:“墨家大义,陈殇出自浩然宗,原来存有一股浩然正气,迫不得已才杀了江湖上一众前辈,现下明知悔改,还望领矩收留,又怎么存得下半点不轨念头?” 说到此处,陈殇又回忆起那唐门与墨家的渊源,登时明白那唐门门主何以去修行毒方,原来也是为了防范墨家,终于凭着毒术之上的造诣与墨家拼了个天地出来,也是一位难得的聪慧之人。 唐门或许是一个突破口,虽说难以与墨家抗衡,却也是最容易、最有理由利用的一方势力,只消秦家的破事完毕,陈殇便向西跑去川蜀去,你墨家这样散,还愁跑不掉? 那领矩竟没有怀疑,更不向陈殇索取凭证。 老实得反倒让陈殇有些惭愧。 只从袖中拿出一匣子,递与陈殇道:“这是能寻觅你方位的磁机,材料并不费心思,但制作一事却是呕心沥血之过程,还望好生保管。” 这样轻易? 陈殇接过那匣子来,又见几人自自己身侧走过,一个照明便将陈殇身上许多机关收走,想来是极高明的拂手功夫,只觉伤处汨汨流出血来,却早已没有嵌入的机关暗器了。 那人大袖一挥,飞出一包药粉来,向陈殇道:“这是治外伤的敷药,你且带回去用,每月十五时来此一次,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