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归踌躇了一瞬,如实答道:“一开始,确是萧二姑娘要往东面来。”
“看,我说了吧。我早就受周城主邀请,来朔方超度凶魂。”戚飞白神色间难掩厌恶,“萧二姑娘好本领,竟探得我的行踪。”
这家伙咄咄逼人,姜篱倒也不恼。
毕竟是殷雪重的孩子,傲慢也正常,他爹的德性比他更差劲,姜篱早就习惯了。
她大摇大摆坐到戚飞白对面,“没错,我摊牌了,我就是因为你才来的朔方。你猜怎么着,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有本事你别出门。”
戚飞白被她气得眼前一黑,转头对殷识微道:“她管不好自己,你不管管她?”
殷识微淡声道:“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对姜篱放任自流,戚飞白很是气愤,正要说什么,主座上的青年幽幽叹息,握拳咳嗽了几声。
“诸位远道而来,都是周某的贵客,千万莫要伤了和气。”周灵溪声气和缓,颇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近日我的妾室身故,不知为何化为怨鬼,肆虐府中,作怪不休。我虽有一身道法,却不擅捉鬼,故而请来飞白相助。刚巧识微公子路过陋地,听闻识微公子师承殷家老祖,得其小医仙术,可以医人,又得其大医仙术,可以医鬼。因而斗胆请诸位放下龃龉,助我超度凶魂,安定内宅。”
“行,你俩先吃,我去抓鬼。”戚飞白站起身道,“灵溪,我在所有房门外贴一道驱邪符,你们夜晚关门闭户,只管睡到大天亮,听到任何声响都不要出门。剩下的,交给我便好。”
周灵溪点头,“如此便劳烦你了。”
戚飞白又对殷识微道:“你继承了雪时阿叔的大小医仙术,的确厉害,但医术到底是医术,光会救人不会杀人。你那原始真言又只能命令活人,对恶鬼是手无缚鸡之力,还得靠言归照看你安危。你给灵溪母亲看完病就趁早歇着吧,免得出事了还得我分心来救你。对了,管好你的未婚妻,不要让她来纠缠我。”
殷识微并不计较他的无礼,平静地问:“你打算如何超度凶魂?”
“我父亲有言,鬼魂思故地,超度鬼魂,最好在它生前住所进行。我已在徐夫人——就是灵溪那身故的小妾——院中设下道坛,待我捉得徐夫人鬼魂,便带到道坛超度。”
他说得胸有成竹,可殷识微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似乎不大赞同。
戚飞白丢给殷识微一道传音符,想了想,又很不情愿地丢给姜篱一道。
“有事烧符联系我。”
他拿起那裹着白布的承阿剑,转身就走。
姜篱看他背影,暗叹少年人冲动鲁莽。鬼魂因何而死不问,府中可有人遇害也不问,样样都不知,更不知道那鬼魂有多难对付,还捉什么鬼。罢了,等会儿她还是去跟着去吧,免得他把自己玩死。
眼见天色彻底黑了,四下光景蒙了层黑纱似的,看不分明。
戚飞白拿出指鬼罗盘,对着月光看指针的方向。指针转来转去,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总也定不下来。不会坏了吧?什么垃圾?他拍了拍罗盘,罗盘指针转得反而更快了。他干脆丢了罗盘,自己进了柳园。
走了几步,忽听见身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不用想也知道,萧梨那女人又跟过来了。他心里起了几分厌恶。
他加快脚步,谁知他走得快了,后面那脚步声也加快许多,还隐隐有朝他冲过来的趋势。
他猛地站住,那脚步声也停了。
“喂,萧梨,”他不耐烦地回头,“叫你别跟着我,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只见远处花丛间,有个人影杵在那儿,身子歪斜,是一个蹲在地上偷看他的姿势。
夜色浓重,他看不清她面目,只觉得她有点怪异。
“萧梨,最后警告你一次,别跟着我。”
说着,他退后一步。萧梨也跟着往前挪了一点,可她不是用走的,而是用爬的。
这女人有病吧?戚飞白想。
手中传音符忽然发亮,朱砂画就的符文青光闪烁,姜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小子,你哪儿去了?”
她叫谁小子?从来只有戚飞白对别人无礼,没有别人对他无礼的份儿,他很不高兴。而且她不是就在他对面么,还问他去哪儿了?……等等,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事情有点奇怪。
他皱了皱眉,问:“你在哪儿?”
“我还在水阁啊。”
戚飞白:“……”
传音给他的萧梨还在水阁,那他对面的是什么玩意儿?
还没想明白,那人影忽然虫子似的飞速爬了过来。它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快要到跟前了。他一面觉得毛骨悚然,一面迅速捻动剑诀,背上的第二把飞剑悍然出鞘,刺破铁一样沉重的黑夜,朝那人影扎了过去。剑光没入花丛,他追到走廊外,却不见那人的影子。跑得好快,他左右四顾,仍是没找到它的身影。
此鬼动作迅猛,颇有些棘手。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发现自己一个人可能对付不了那猛鬼。这么想着,他回了水阁。言归不知去了哪里,远远便见姜篱坐在殷识微对面咔嚓咔嚓啃着大鸡腿,晚膳每人一份,她自个儿的已经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