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跌儿俯身在那宅院的厢房外,听得里面袁铁手已经被逼屈服,便更将身子贴近那窗户,侧耳倾听。毕竟胡跌儿经历了那日南安镇平安镖局中的纷争,及那侯家集客栈中的一番生死,对这辽东四奇何故入关潜来中原,又是为何会与麻黑子联系在一处等等心中早有颇多疑问,没想到竟在此处意外撞到这一场审问,或便能一解心中疑惑。 屋内,那袁铁手出声道:“老嘎拉,你先将铁妞子放了,给她一匹马,让她自行离开。等她走了,想问我什么,我定会据实相告。” 屋内沉默了片刻。片刻之后,那老嘎拉沉声道:“袁老大,你还是信不过我么?我老嘎拉也算在江湖混过的,还是知道一言九鼎,言出必践的道理。我既然应承了放你们一条活路,自然不会自食其言。我这两个兄弟在这里看着,我也不能令他们心中小瞧于我。你自放心,我说话算数。话说回来,你这同伴疯疯癫癫的,便是让她自行离去,这天寒地冻的,你便真的放心么?不怕她人生地疏,冻死在外面么?” 屋内是一阵沉默,凝滞的气息令身在屋外的胡跌儿都有些自感压抑,呼吸不畅了。 “好吧,老嘎拉,算你说的有道理。这样,我只一个要求,你现在发一个毒誓,若是你有违誓言,便如何如何,我便信你。”袁老大沉默片刻,出声说道。 “哈哈,说到底,你袁老大还是信不过我呀。好了,你要我发誓,我便发誓。你听好了,若是我老嘎拉有违誓言,便让我立时便有血光之灾,怎样?这毒誓总可以了吧。”那老嘎拉语调郑重地说道。 “成,你如此说,我信你了。你问那位爷派我们兄弟四人入关所为何事,说来简单,就是去见一个人。”袁老大低声供述道。 “哦,见一个什么人?如何称呼?为何要见此人?”老嘎拉沉声道。又转而对那老冯,“将你随身带的笔墨拿出来,将袁老大所述,扼要记下。” “上面的爷并没有多说,我只知道那人是个江湖人物,现在西北农民军中做事。名唤麻黑子,颇有些手段。我们只是将上面那位爷托付的一封信转交给他,至于那信上写了什么,我却是不知道。那麻黑子也回了一封信托付我带回,那信便在你们手里,这总不用我多说了吧。”袁老大低声说着。 老嘎拉继续问道:“你们入关之后,都去了何处,有何经历,及与那麻黑子相遇,你们一起又有哪些经历,你仔细说来。” 袁铁手便将入关后所历之事大致述说了一遍:与麻黑子在冀中碰面,甚觉意气相投,便承揽下去南安镇平安镖局讨要“赃物”一事。于镖局中意外遇敌,事未办成,反与镖局镖头于万全结下梁子,受诬杀害了镖局满门,惊动了晋中十老会蔡三爷。无奈之下,又烦请麻黑子出面了事等等俱都说了。 胡跌儿曾介入其中,对照此前经历,胡跌儿知道袁老大所言大多属实。 袁铁手说罢,屋内又是一阵沉默无声,仿佛那问话的老嘎拉正在心中盘算,一时无言。 半响之后,那老嘎拉出声道:“你方才所说那麻黑子向平安镖局讨要之物到底为何,你们并不清楚?” “事已至此,我何必隐瞒。我所言句句事实。只知道是一副山水画,究竟有何玄妙,我确是不知。”袁铁手朗声道。 “嗯,你说的那个平安镖局中的神秘人物,此后便从未见过么?” “便是当夜,我也没有看清那人的面目。” 屋内再次沉默,那凝滞的气息再一次传送到屋外胡跌儿身上,令胡跌儿隐隐感觉出一丝不祥之感。 “嘿,你们上面那位爷到底是个小心谨慎的,只让你们知道个皮毛,内里的机要还是没有与你们多说。得了,就这样吧。老冯,将你记下的让袁老大看看,签字按手印,也算我们给上面一个交代。”老嘎拉吩咐道。 屋内传来一阵窸窣之声,应是那老冯将所记口供展开给袁老大看。虽不得见,也可料想那袁老大定也乖顺地签字按下了手印。 “好了,袁老大,你我相识多年,本来今天你如此驯顺,应该放你一条生路,只是我们也是给上面当差,做不得主,只能听上面命令,现在便送你们上路。放心,不会让你们太过痛苦,就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别怨我手狠,人在庙堂,更是身不由己呀。”老嘎拉口中说着,语气中满含了疲惫之意,仿佛心中万分不愿,实在被逼无奈而已。 “老嘎拉,你不守承诺,你方才说了,要放我们一条生路,你怎能如此食言?你可是发了毒誓的,你不能如此。”袁铁手声嘶力竭的嚷道。 “哎,袁老大,我何曾向你许过什么承诺,本就是随口一说,诓骗你而已,你自己当真罢了。我可没当那是承诺。既无承诺,何来违背。那毒誓也就做不得数了。”老嘎拉轻声说道。 “老嘎拉,老嘎拉,你放了铁妞子,她已经是个疯婆子了,她什么都不知道,更不会坏你们的事情,你放过她,拿我性命去吧,我不怪你。”袁老大知道难以幸免,转而出声哀告,恳求对方放过同伴。 “哎,袁老大,你是个小孩子么?以前总觉得你是个颇有见识的江湖汉子,怎地今日竟如此愚钝幼稚,哎,不与你多说了。”老嘎拉仍是那般轻声说着。 “老嘎拉,你他娘的就是个挨千刀的混蛋,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袁老大的后半句话已经含糊不清了。 屋外的胡跌儿听得里面那老嘎拉三人不重承诺,出手杀人,心中一阵盛怒。原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