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隐隐料到那老嘎拉不会放过袁铁手二人,只是待到事情真的发生,却仍是心中震惊愤怒。 怒火难平之下,一时便想要破门而入。忽一转念,想起什么,胡跌儿便又强自压抑住,伸出一根手指,沾了唾沫,在那窗户上轻轻捅出一个小洞,将眼睛凑过去看那屋内情形。 屋内一场比之野兽相争更为恶心残忍的同类凶杀正在上演。 胡跌儿借着屋内烛台发出的光亮,正可以看清那一幕。一个人端坐着,背对窗户,应是那老嘎拉。此人身前不远的地上,一个中年汉子正用一根闲置的马缰死命勒扼着地上那人的脖颈。胡跌儿看得清楚,地上那人双手反绑,正是那袁铁手。此时的袁铁手双眼翻白,两脚乱蹬,已然发不出声响。又过了片刻,袁铁手不再动弹,那中年汉子又死命勒扼了一会儿,方才松手。 那端坐的背影出声道:“宝祥,别看着了。还等什么呢?” 那一侧站立的年轻汉子接过那中年汉子手中的马缰,俯身下去。因窗棂阻隔,胡跌儿看不到那一处地上的情形,但看那宝祥的动作,应是在用马缰勒扼铁妞子的脖颈。不多时,那宝祥立起身子,伸脚踢了两下地上之人,出声道:“成了,没气儿了。” 那老冯伸手拿过宝祥手里的马缰,又弯腰套在那地上之人的脖颈上,使力扼了一会儿,方才起身道:“这种事不能马虎,稍有大意,便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冯,你将袁铁手的口供拿给前面小汤大人看看。宝祥,你去那马厩旁寻一把锄头,去外面林子里挖个坑,将这二人埋了。我身子有些疲累,先上炕去歇息了。”老嘎拉语带疲惫之态,口中说着,便起身朝厢房一侧的火炕走去。 那老冯口中答应着,撇眼看了看身边的宝祥。那宝祥满脸的不情愿,却又不敢出声反驳,便阴沉着一张脸,又使力踢了地上的尸体两脚。 胡跌儿知道里面的人便要出来,忙闪身躲回马厩里去,仍是藏身在那堆茅草垛后面。那老冯先从屋内出来,被外面寒风一袭,打了个寒颤,骂了一句,便循路朝前面走去。 那宝祥慢腾腾地从屋内出来,走到马厩里,四下寻摸,想寻一把挖地的锄头。显见他此前应是来过这马厩,知道那锄头放置的大致方位,片刻便抄起一把。手拿锄头,口中不断咒骂那屋内的老嘎拉。忽地低头见那马厩雪地上有几个深深的脚印,心中一惊,口中不觉发出“嗯”的一声,低头细看。 胡跌儿心中一惊,知道那宝祥已经发现异样,只是还并无确定。撇眼见那老冯已经走进门洞,去了前院,左近再无旁人,心中恨这三人毫无信义,行事歹毒,加之前院、屋内俱都有人,显见都是身负武技,并非等闲之辈,故必要出手迅疾果决,不留余地。以免生出意外,坏了事情。心中如此想着,手上便朝小腿一侧摸去,将随身的短刀抽出。看那宝祥仍是低头循着那脚印查看。胡跌儿再不犹疑,单手挺握短刀,矮身奔向那宝祥近前。 宝祥听得身后异动,猛地转身。胡跌儿不待他躲避喊叫,欺身一刀,直奔脖颈,当即贯喉而过。那宝祥双眼圆瞪,嘴巴大张,却已发不出丝毫声音。 胡跌儿闪身抽刀,避过飞溅的血水。那宝祥便哼也未哼一声,“扑”地倒在地上。在雪地上抽动了几下身子,便自毙命。 自离开京城以来,虽经历南安镇平安镖局夜斗,晋南城围攻追讨叶尚道,侯家集变乱等一系生死之争,却从未亲手杀人。手刃宝祥,确是出京之后的第一次亲手沾血。 胡跌儿俯身拖起宝祥的两腿,将尸体拖到那茅草垛后,顺着墙根隐藏好。 再次回身到那厢房窗外,附耳细听,并不闻屋内动静。凑到那窗户破洞前去看,见那老嘎拉正躺倒在屋内的火炕上,正自休息。地上仍是倒着袁老大与铁妞子两具尸体。 胡跌儿回身再次看了看院中情形,又倾耳细听,不闻前院声响,便反手握刀,矮身溜到门口,伸手将那紧闭的厢房屋门轻轻推开一道缝隙。屏住呼吸,轻轻挪动脚步,便从那缝隙中闪了进去,又悄声将屋门关闭。竟然没有发出半丝声响。那火炕上歇息之人也无发觉。 那厢房确是宽敞,应是平时供人歇息的所在。一边是一方火炕,灶膛中还燃着几根劈柴,厢房东侧靠窗立着一张茶几,两侧各有一把座椅。那袁老大与铁妞子的尸体便倒在那方火炕与茶几之间的地上。而火炕上正睡着一人,这副怪异惊怖的场景着实令人发指。 胡跌儿蹲在门口,两眼看着地上两具尸体。那袁老大两眼凸出,嘴巴大张,死前定是心中无比愤怒不甘,才致露出如此可怖的神情。那铁妞子是在昏晕中被勒毙的,故面上神色倒是平静,只是双眼微张,嘴巴微启。 胡跌儿与这辽东四奇并无交情。在南安镇上还有过一番交手。待到侯家集眼见辽东四奇被蔡三爷手下忽然出手,殒命两人,所余两人悲痛伤心的情形,心中反倒生出一些同情之意。方才,眼见袁老大死前犹在哀求对方饶他同伴性命,心中更是生出了一丝对其同伴情谊的赞许,自然便也相伴生出了对这老嘎拉三人的愤恨。 瞥眼见那火炕上老嘎拉仍是那般仰面躺着,胡跌儿心知时间紧迫,无暇其它,便仍是矮着身子,挪动脚步,一步步朝那老嘎拉行去。 胡跌儿本就身材瘦小,屏息提气,并无半丝声响,便一步步挨近了那炕上之人。距离那火炕尚有两步之距,胡跌儿心念转动,将那短刀仍插回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