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或是这些人劫持了胡跌儿,胡跌儿认出了铁七,便出声让铁七相救。”潘石头猜测道。 “嗯,倒也有这可能。”曹公仍是闭目捶腿。 潘石头绕过书案,低声道:“曹公,您日夜操劳政事,确是要顾及自己身体了。”说着,双手在曹公肩头轻锤起来。曹公张了张眼睛,复又闭上,微微点头,脸上露出安适之态。 “接着说。铁七定是又出手了?”或是捶打的舒服,曹公的语调有些慵懒。 “是,铁七并不知道此前胡跌儿、佟老大三人在外的变故。‘十三吉祥’相约,若是在外相遇,只装作陌路。若是危机时刻唱出那曲调,必须按唱曲人要求行事。当时,定是来不及铁七多想,他只能按胡跌儿要求做了。”潘石头熟悉这些套路,说来语速很快。 “嗯,他们还有这些小伎俩,我却不知道。”曹公轻叹口气。 “都是小事,是我与那田公身边的陈生公公想出来的,总得有法子让他们能有个联系的手段。”说起此等“功劳”,潘石头脸上并没有丝毫自得之色。 曹化淳闭目不语,等着潘石头继续说下去。 “话说回来,我倒是也能体谅铁七的做法。虽说,我们寻到了这个机会,做出一番谋划不容易。可此番谋划,实在是算不得上策。那铁七曾私下对我说,即便是成功混入关外,他一个江湖人物也未必能见到那已经身居高位的崔承用。便是见到了,那崔承用一向狡诈,对来自关内的中原人士定会加倍小心,铁七也未必有出手的机会。说来也是,我们此前已经两次安排人手混出关外,混入鞑子军中,想着寻机刺杀那贼人崔承用,将其正法,却都事败了。虽所幸我方没有人员损折,却更令对方提高了警惕,之后再难以寻机下手。鞑子招抚中原武林人士为其所用,虽说算是给我们提供了又一个良机,但能否真的事成,我们心下都难以乐见,我们这番谋划,本就算不得上策。故而,铁七听了那胡跌儿唱出小调,定是以为上面有了更好的安排,让他听令那胡跌儿。” “你这长篇大论的为铁七求情,又是何必。我并没有责罚铁七的意思呀。”曹化淳睁开眼,抬手将潘石头捶肩的两手推开。 潘石头垂首后退一步,低声道:“小人只是说了心中所想。” “那胡跌儿不也是混入那些江湖人士之中么,又与铁七有何区别?” “若那胡跌儿真的是与铁七无别,那田公何必瞒着曹公与圣上。曹公此前几次安排人手出关,都与田公说了,便是这次安排铁七出去,也与田公透了信儿。田公却从未提及胡跌儿之事。圣上当年可是让田公和您两人专事追讨魏逆余党、平反冤案的。如此大事本应与您通气的。既是没通气,无非那胡跌儿或是真的背叛朝廷,投靠了关外鞑子,或是那田公的谋划实在不能说出口……说不出口的,那定是不同寻常的一番谋划了。” 曹公沉吟片刻,忽地起身,转身面对潘石头,低声道:“你的意思,是要铁七助那胡跌儿成事。” “若那胡跌儿真的投靠了鞑子,等事情坐实,咱总要将此事当着圣上与田公言明。那胡跌儿毕竟是田公着力举荐入‘十三吉祥’的;若是真的应了咱的猜测,那胡跌儿出关是有差事在身,那不妨便暗中助他功成。一来将那魏逆崔承用正法,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二来便让田公得了这一件大功……岂不是‘好’。” “若那胡跌儿真的是出关办差,铁七自是应该相助。”曹化淳声音倦怠,仿佛有了些困意。 “那我立时传信铁七,让他再改装跟随胡跌儿,见机行事。”潘石头身子前倾,做出请示之态。 “嗯,你便看着办去吧。提醒他小心谨慎,不要与胡跌儿直接接触,也不要轻易出手。”曹化淳沉吟片刻,眼睛看着潘石头,“我们要装作不知晓那胡跌儿行踪方好。铁七嘴严,自可放心。若真是事成,咱们再做打算,佟老大总是不会白死的。” 潘石头躬身道:“小的自然知道。” “嗯,那就下去操办吧。”曹公点点头。 潘石头躬身后退了几步,转身走出门外,回身将屋门带上。 曹化淳拿起那两页信纸,走到窗前,又拿到眼前看了看,便团成纸团,扔到屋中的火盆里。瞬间,便化成了纸灰。 看着那火盆中渐渐暗淡的火苗,曹化淳嘴里念念自语道:“刻意损折了佟老大与敖胖子,那田怀仁瞒着圣上的应该不止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