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个少年,他的名字叫剑。可是他从来不用剑,他最喜欢的武器是两条鞭子,后来他觉得鞭子不太结实,就换成了两条锁链。 少年站在断桥之下,桥上一人淡淡地看着他。 “如有两难,那就两断,何不轻松?”少年缓缓蹲下身子,对着前方一人叩首一拜。 “受教。” “可是剑终究杀人,无论何种理由,都是如此。”少年抬头,灰色的脸庞上雪花点点,周遭寂静无比,只有丛林之中冷风的簌簌声。 “那要看你是为了守护还是为了掠杀。” “可守护也会杀人。” “以一人之命祭天下苍生,正当的理由就不会有心魔,你就不再伪善。” 少年直起身子,粗麻布的红色长袍舒展开来,上面斑驳的血迹昭示着少年的身份,于是他点了点头,笑道。 “今日您给剑上了一课。”少年扯了扯被雪掩盖的两条细长锁链,向断桥之上跃去,在火花四溅之中二人的脸庞交织,身形错落开来。少年翻身腾空而起,锁链好似舞女的衣袖一般四散开来,在一般雪白之中星星点点的血液飞溅。 少年落地,刀剑一般的眉眼撇了来势汹汹的一剑,直接用手挡住,上面缠绕着的锁链残破且刀痕密布,却稳稳地挡下了这一剑。少年蹲下身子,锁链像两把冷刀似的在脚底一划,对面那人跳起躲开,随即少年双手撑地一脚踢中对方腹部。 少年站起,眉眼还是那么淡。他的师傅站在他对面,一边笑一边捂着自己脖颈上的伤口。 “带着她走吧,去齐国,别再回来了,但是你要保护好她,行吗?” 少年顿了一下,随即张嘴说道。 “嗯。” 少年看着天边纷纷扬扬的飞雪,终年不退的狂风呼啸而过。他是该去追寻自己梦中的无穷实力与地位,还是跟一个人好好地安家立业?他以为自己错过的只是一个人,未曾想过自己错过的是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 烽烟起,寻爱如浪淘沙。 银甲承霜沁血滴,谈笑间青天做衣。 剑跟他的女孩来到了齐国,定居在了长京,剑将他的女孩抛弃在家中,一个人去追求大道,去拜师学艺,后来剑改名为匈,这是他很喜欢的一个字。富有侵略的意味,很适合他的心境。女孩从十五六岁最美的年纪等到了三十岁,匈回来了。 再见时,匈身后跟着数不清的仆人,抬着堆积成山的财宝,意气风发地走进二人当初的小宅子,可是女孩没有要他的一点东西,只是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只因他曾说要娶她,却让她等了十五年,等来的却是所谓补偿的浮华之物。不图你钱财的女孩又怎么会因为你出人头地而回心转意呢。女孩容颜已经老去,此时的她只对匈心灰意冷。 匈木楞着,随即走出门外。她眉眼中似乎施了咒法,让他道心做哑。他坐在门前,想起了当初十七岁少年靠着一双手和两捆锁链打下的天地,撑起了整个家,他们在烛光下发着誓说要在一起一生一世,如今铁链生锈,锁不住他的心。女孩眼角浮现起了细细的皱纹,而匈一如既往的年轻,几番波折经风雪,再见是他也非他了。 匈哭了,他独自走到城外,看着月光,大醉一场。 可是当他第二天醒来,只见身后烽火连天,长京一朝陷落,明明是大白天,城中却有一轮巨型的圆月悬挂天间,那一天空气都带着血腥,还有匈绝望的眼睛。他将自己的锁链攥紧直到双手鲜血淋漓,他只想让这漫天飞雪为他呼啸一回,他跪在地上悲呛,可齐国再也不在了,长京不在了,他的女孩一样再也不在了。 于是他愤怒地看向这天,看向平日里拜了又拜的神明们,他一脚踢碎了高大的石像,他眼角滑下红色的泪水,女孩白色的身影依稀还能看见。他站在走马巷之中,看着周遭景象变幻莫测,往昔美好仿佛重新出现在眼前,可他站起身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但他仍然有些许东西留在了走马巷之中,可能是他的感情,也可能是他的过去。 两年后,匈夺走了齐国的龙脉,一个人对唐国宣战。 十年后,匈抬头一看苍茫月,是他生生不死心。 二十年后,匈真的屠光了天下的不公不义。 三十年,匈杀掉了当时人皇,在漫天血雨之时掏出了后者的心脏,大口大口地啃食。诸天炽名看着他恐惧而不敢上前,天下的人看着云霄关上的杀神胆寒不堪。 至此,匈立地金身,他这般逆风的帆,顶住了千万难关。他真的坐上了天的位置,漠然地看向世间的一切,心若有所期,何惧道阻且长。 匈真的出人头地了,他成为了当世之唯一。 匈也真的再也没有她了,少年永远地死在了当初燃烧着的长京之中了,一同埋葬的还有他所有的善良,他更多的像是一个固执的冤魂留存世间,只为了当初虚无缥缈的梦想向上攀爬。 随后来了两个人,当时破开的壁垒之中飞出两道流光,一个癫狂而又愤怒,一个冷静而又包容。随后匈想起了当初师傅让他带走他女儿时说的话。回忆总是在物是人非的时候熠熠生辉。 “以一人之命祭天下苍生,正当的理由就不会有心魔,你就不再伪善。” 匈站在了千面妖的身前,站在了夏凉的身前,也站在了世间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