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者很健谈,和阮鹤亭聊了几乎一整天。那老者自称姓聂,是此山间的猎户。聂老汉叹了口气,流着泪道:“前年,有山民的庄稼被野猪糟蹋得坑坑洼洼的,很多庄稼都被连根拱起,地上更是散落着庄稼叶叶。而且呢,连续三天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老汉的儿子是个猎人,于是就带着九个山民一块上山。他们十个人中,有五个人背着弓箭,另外五个人则背着柴刀。大家都觉得他们能带回一只野猪,甚至好多山民都在商量着野猪肉要怎么弄。结果呢,他们十个一夜都没有回来......” 聂老汉抽泣着,阮鹤亭也不好意思逼问后来发生的事情。庞宪道:“那也是年末的一个早晨,我在山涧便遇到聂老汉,那时候一只肥大的野猪王正要扑咬他。我扬手一支金针打瞎了野猪王的一只眼睛,野猪王负痛而走,这才救了聂老汉。”聂老汉又道:“那天早上我和那些上山山民的亲人上山寻找他们。结果在道隐谷发现了十人的尸体,他们全部都倒在地上,每个都是......血肉模糊......就像是被妖怪咬了很久一样......”聂老汉说完有一阵唏嘘。 等聂老汉抽搭完了,便又说下去了:“当时我们只看见山民们的尸体,却找不到野猪的尸体。大家正要寻找时,一只野猪王就突然从草丛窜出,嘴里和身上,甚至连那尺半长的獠牙上都是鲜血。而且呢,这些鲜血并非野猪的,而是那些被野猪杀死的山民的!若不是庞大侠路过出手相救,发暗器射瞎了野猪王的左眼,打跑了野猪王,才救了我们的性命。”庞宪也点了点头:“老夫跟山民们则将那些血肉模糊,甚至连脖子都被咬断的尸体扛了回去安葬。那年,整座医巫闾山几乎都听不到笑声。” 说着说着,不觉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庞宪道:“老刘啊,天色不早了,要不在庞老怪这里歇一晚上?”聂老汉摆了摆手道:“庞大侠你有所不知,老夫家中还有儿媳妇和孙子要照顾,哎自从犬儿被野猪王咬死了后,我们三辈人就相依为命了,老夫还是回家吧。”庞宪道:“要是遇上野兽,如之奈何?”聂老汉笑了笑道:“自从上次庞大侠打跑了野猪王之后,这医巫闾山便再也没听说过野兽袭击人的事了。看来是连野兽都惧怕庞大侠的威名吧!没事的,庞大侠放心!” 庞宪道:“但是天色昏暗了,你老眼昏花,踩个空跌伤了也不好啊。”阮鹤亭道:“这个庞老前辈放心,晚辈扶着老人家回家。”看着庞宪一脸的不高兴,阮鹤亭赔笑道:“晚辈在庞老前辈这白吃了两个月,难道连扶老人家回家这点力都出不了么?更何况晚辈也有点武艺在身,也不怕那猛兽。”庞宪见阮鹤亭话说到这份上了,也只好勉强点头答应了。于是阮鹤亭便扶着聂老汉走出了草庐。 走过了庞宪炼药的淳于亭后,天又开始下雪了。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下来,朔风凛冽,聂老汉年迈体衰,冷得瑟瑟发抖。阮鹤亭见状,想脱下衣服披在聂老汉身上,但其实自己的衣服也不多,不过自己练过内功,还可以撑一阵子。想到此处,阮鹤亭只好把聂老汉紧紧地搂住,并把聂老汉的手放到自己怀中,让聂老汉取暖。这已经是阮鹤亭能做得最好的给聂老汉取暖的办法了,但聂老汉仍然还是冷得脸青唇白。 这时,一只山鼠突然从聂老汉脚边窜了过去。聂老汉吓得立马把手从阮鹤亭怀中取了出来,一把抱住阮鹤亭胳膊。阮鹤亭柔声安慰道:“只是只老鼠,别怕。你要是怕的话,有我在,就算是有老虎都不能让它伤你分毫!”聂老汉道:“老虎不可怕,野猪才可怕!不过反正再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老汉家了,我俩还是加快脚步赶紧走吧。”阮鹤亭笑道:“老伯你也真是的,不怕虎却怕猪?” 聂老汉道:“阮相公你是关内人,平生只见过家猪吧,却不知道野猪的可怕,怕是以为野猪就是野生的家猪。辽东有种说法是‘一猪二熊三老虎’,这意思就是野猪的杀伤力比熊和老虎还大!野猪的皮毛非常坚硬,如同铠甲一般刀枪不入,金邦首领努尔哈赤的名字在女真话里就是‘野猪皮’之意。野猪的獠牙也异常锋利,即便是老虎被野猪獠牙刺伤也最后会葬身猪口啊。” 阮鹤亭听了后点了点头,拉着聂老汉的手继续往前走,还和聂老汉闲聊了一会儿。聂老汉说了一些自己家里的事儿,都是自己儿媳妇体弱,孙子年幼之类的话。走了片刻,听到右侧的森林传来非常明显的鼻息声,阮鹤亭就吓了一跳,他更是看到了黑暗中有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在缓缓地移动着。四只脚,绝对不可能是人!聂老汉惊道:“那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