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知道延绥的局势非常不乐观,但没想到这么糟糕。
杨鹤将此事安排到自己手里,简直是抛出来一个天大的难题。
十几万灾民聚集在榆林,一无钱粮赈济,二无官府管理,这简直就是个火药库,一点就炸。
回到衙门之后。
史可法神情低迷,叹息道:“灾情如火,可是上到内阁,下到榆林官府,皆坐视不管,我承制台大人所托,赈济灾民,焦头烂额,可就算费尽心力,也无能为力。”
望着无力的史可法,李毅也久久沉默。
西北数十万灾民流离失所,没有粮食赈济,这些饥民将会活活饿死。
想到这一天看到的人间惨剧,李毅受到很大的震撼,也从中看到了机会。
不破不立,既然延绥的形势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境地,那不如掀起一场风暴,将置身事外的地主豪强,官绅大户也拉进来,给饥民们一条崭新的生路。
李毅看向一旁的史可法,是时候拉他上自己的贼船了。
“大人,乱世用重典,既然常规的办法没用,你何不想想其他办法?”
史可法微微一愣,“什么其他办法?”
“想要赈济灾民,所需只是钱粮。若是能够找到钱粮,不就能救下这么多饥民了吗?”
史可法失望的摇头道:“延绥已经无粮可征,无银可用。”
李毅冷笑道:“官府自然没有钱粮,可不代表延绥没有钱粮。”
史可法神情一凝,看向了李毅。
李毅循循善诱道:“延绥官绅大户,不说其他,单单艾家存银就能富可敌国,库房粮食更是堆积如山。洪承畴如何能完成朝廷的征粮任务,不就是艾家的帮助吗?若是能拿到艾家的钱粮,不说榆林滞留的数万饥民,整个西北的乱局也将迎刃而解。”
“可是官绅不愿支援钱粮,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对付一穷二白的百姓,官府尚能敲诈出两分油水。为何到了官绅大户,就束手无策了?大人,你有制台大人当靠山,又有我的支持,手握权力军队,难道还不能让他们就范吗?“
史可法觉得李毅说的不对,可是他立志修身治国平天下,如今数万饥民嗷嗷待哺,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管。
李毅继续道:“此举并非是迫害官绅,而是救济斯民,稳定延绥乱局。官绅大户坐拥海量钱粮,此时饥民遍野,饿殍满地,他们也应当肩负起应有的道义,如果他们不想,这时候官府就应当帮他们想。”
李毅一番话说完,史可法久久沉默。
他看向李毅道:“李毅,洪承畴曾与我说,你特立独行不服尊卑,桀骜不驯藐视权威,今日我才真的见识到,也只有你才能想到这惊世骇俗的办法。”
李毅没想到洪承畴这样评价自己。
他笑了笑道:“虽说惊世骇俗,可却有用。就不知大人是否敢用。”
通过剥削压迫官绅大户,来救济饥民,对于史可法来说,一旦这样做,那就会成为所有官绅大户的敌人。
要知道,史可法本身也是官绅大户出身。
李毅不知道史可法会不会背叛自己所属的阶级,去救这些无人在乎的饥民。
过了好一会,史可法才抬起头,笑着道:“天降大任,我高兴还来不及,又何必惜身?你是否有什么想法?”
李毅放下心来,这代表史可法并不保守愚忠,自己能拉拢。
“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今已经断粮,不用两日,灾民要不就活活饿死,要不就从贼。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筹措一部分粮食,继续赈济饥民。“
“可粮食从何而来?”
李毅笑道:“大人可还记得,洪承畴当初是如何逼艾家就范的?”
史可法眼前一亮,大声道:“你是说,田亩?”
李毅点头道:“官绅大户匿报田亩,侵占军屯,这些一查便知。只要大人用这件事逼他们就范,两日内筹措出两万石粮食救济灾民,还是轻而易举的。”
史可法点点头,当初洪承畴能够压得延绥大户喘不过来气,走投入路烧掉案牍库,不就是因为官绅大户隐匿田产,侵占军屯吗。
他想了想道:“可是官绅大户不会交出这些田亩的,官府也没有力量收回来。“
李毅笑道:“那就不收回。”
“不收回?”史可法疑问道。
“既然官绅大户田亩甚多,那接下来夏粮,就按照田亩多收粮食。多出来的算作赈灾粮,这样一来,富户能交一石粮食,大户能交十石二十石,若是田亩甚多的,可交百石,像艾家这种万顷田亩的,更是能交出大量粮食。这些粮食加在一起,能达到几十万石。延绥饿殍满地,他们也不能独善其身,这些粮食就算支持官府赈济饥民。“
“可这样做,岂不是逼官绅大户造反?”史可法担心道。
李毅哈哈大笑道:“这天底下谁都会造反,偏偏这些官绅大户不会。他们创下这么大的家业,受官府庇护,若是造了反,岂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肥肉了。”
史可法点点头,觉得李毅说的有道理。
不知为何,一番交谈,李毅像是给他打开了一个崭新的大门。
他之前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