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沉默过后,贺言庭试探道:“不如将错就错,反正也没多少人知……”
话还没说完,贺言庭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
他身形快如闪电从躺椅上起身,下一秒,躺椅从中拦腰而断。
眼看皇帝又要去霍霍其它的躺椅,贺言庭连忙出声阻拦:“可使不得呀圣上,想想稚鱼,她要是进宫看见躺椅没了,指不定会怪罪您的呀。”
当臣子的怪罪圣上。
这等倒翻天罡的话,还真的——让皇帝听进去了。
他脸上怒容明显,看着还在嬉皮笑脸的贺言庭,忍一时越想越气,抄起旁边放着的瓷器,就摔了过去。
瓷器碎裂的声音噼里啪啦不断,皇帝一个中气十足的“滚”字,萦绕在御花园中央的正上方。
声音传得拦在外面的太监宫女们都听得到,宫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贺言庭一脸平静地走了出来。
福平忍不住上前打探消息:“贺尚书,圣上因何发怒啊?”
“我气得,”贺言庭声音平淡:“进去伺候的时候只放东西,不说话就成。”
福平颔首行礼:“多谢贺尚书提点。”
……
六皇子府,宋时微回府后,下属便来通报消息。
听完后,宋时微双眼一亮:“太好了!贺言庭是除了皇帝外,江稚鱼最好的依仗,他要是去了边境,山高路远,盛京发生什么事,他可赶不回来。”
下属不置可否。
“对了,听闻您去探望了殿下,殿下如今如何?可有交代什么事宜?”
宋时微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并无,江稚鱼就在旁侧看着,什么话都没说上。”
下属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失望,拱手行礼便欲告退,却被宋时微一口叫住。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自己虽有侧妃之名,但这种事情,他们也完全可以不告诉自己。
“殿下说了,他若是不在,一切事宜都要告知侧妃娘娘。”
宋时微微怔。
所有事情都告诉她,所以,萧晏礼确实是真心待自己的。
他是要让自己站在他身边的!
从前的一切,都不过是误会一场。
她热泪盈眶,心中产生的欢喜连带着对侧妃这个称呼的抵触,都冲淡了许多。
出了殿门,下属便直接进了偏殿,又从偏殿的侧门,走过长廊,进了中间的屋子。
屋内昏暗,并未点灯。
下属进了门便单膝跪地:“都已尽数告知,看她的脸色,似是欢喜得很。”
处在暗处的人嗤笑了一声:“如何,她去诏狱可问到了什么?”
“并无,据她所说,江稚鱼也在旁边,所以说话不方便。”
下属恭敬道。
那人轻叹了一口气:“罢了,左右也关不了太长时间,就这样吧,你每日挑一些不重要的消息报上去,让她知道便好,她若是想插手,就随便听听,然后按她的想法,报个结果上去。”
“是。”
……
贺言庭要征战边境的消息,在刻意的推波助澜下,不过两日的时间,便传播开来。
包括边境,包括瓦剌。
岱钦手拿着传过来的消息,脸色难看,耳边是喋喋不休的议论:
“贺言庭要亲自来边境?”
“那可如何是好!咱们这位置是不是太近了些,要不再退两座城?不、三座,四座吧。”
“你咋不说你直接送给他得了呗,咱一共才几座,这一天天的,我都懒得说你!”
“不是,那是贺言庭啊,说句不好听的,他要是来,这城不跟白送一样吗?”
“嘿,你小子……”
“行了!”岱钦将纸揉成一团,扔进正在烤肉的火盆当中:“他要来便来,怕他不成?”
“合着你们都忘了,他当初是怎么双腿尽断,像一条丧家犬一样被抬回去的吗?”
提起这个,众人的脸色也未见缓和。
“可当时听说,他是被自己人暗算了,那腿也是自己人废的。”
“那又如何,”岱钦看向说话的人:“他们暗算得了一回,咱们就暗算不了?他是个人,又不是神。”
“……”
一片沉默,无人帮腔。
岱钦忍不住磨了磨牙:“你们是真怂啊!人还没来呢,光是听到个消息就吓成这样!见了人,不得不打就降啊!”
“再说了,这消息又不知真假,天启的皇帝老儿想一出是一出,谁知道最后来的会是谁,说不定还是上回那个毛头小子呢!”
气氛瞬间活络了起来。
“是啊是啊,不知真假,说不定他也不会来。”
“是啊,我听说他的腿是被个小女孩治好的,这天大的恩情,那不得等这小女孩长大成了婚,再出来啊。”
“有道理有道理。”
岱钦:真是够了!
说出去都丢漠北人的脸!
“那,咱还去犯他们的边境吗?”
一片快活的氛围里,有人突然颤颤巍巍问了一句,声音霎时间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岱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