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二先生说老执刃和月长老都知道这事,说是阿远一门心思要把百草萃研究出来造福宫门,拿自己试药给弄的。要不是这次……他连及冠都等不到。”章雪鸣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便转开了话题:“姐姐这是在做火药?我闻着像是一大堆爆竹炸开了,味儿真浓。”
她没像宫紫商想的那样长篇大论替宫远徵诉不平,又一下子甩出来三个重量级人物佐证,宫紫商登时就信了。
宫紫商强行压下心里忽然冒出来的心虚和内疚,笑道:“昭昭真是同姐姐一样冰雪聪明,一猜就猜到姐姐在研究什么了。来,昭昭,姐姐带你参观一下姐姐的研究室,别看这里乱糟糟的,好玩的东西可不少。”
她一面带着章雪鸣在研究室里乱转,一面偷眼看抱手站在原地不动的宫远徵,只见记忆中总是一脸冷漠阴郁的少年虽还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架势,却周身气息柔和,一双眼睛只顾盯着章雪鸣转,唇畔笑意融融。
宫紫商不由暗暗唾弃自己把人想得太坏了。小毒娃小时候爱坑她和宫子羽,背地里给先生告小状害他们被罚,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哪有总用老眼光看人的?
且,说到百草萃,宫紫商也有些疑惑不解:明明她自己想做出点成果都那么艰难,为什么当初十三四岁的宫远徵研制出百草萃她就会觉得理所当然,还在背后跟宫子羽质疑过宫远徵医毒双绝的名声是否虚假。
仿佛被蒙住了眼睛糊住了脑子,一边理所当然地享受好处,一边对带来好处的人处处看不惯,还要章雪鸣一个刚进宫门没几天的人点出来了,她才能发现她过去说过的那些话究竟有多荒唐,行为有多白眼狼。
宫紫商愈发心虚了,都不敢正眼看宫远徵,倒是对章雪鸣格外热情,像是要把曾经对宫远徵的不好一股脑弥补到章雪鸣身上,送了她好些自己做的小机关小玩具,换来了章雪鸣一次次真诚的夸赞。
宫紫商过完年就满二十九岁了。自从她十五岁时,母亲过世后,她就再也不曾得到过任何人的夸奖,哪里受得了章雪鸣这种夸法?
眉开眼笑,整个人都美得快要飘起来,宫远徵的瞪视都懒得计较。或者说,有了嫉妒的目光,夸赞更显珍贵?
等到真的有下人送了热水手巾和热茶糕点过来,她都想拉章雪鸣插香拜把子了,而宫远徵则打上章雪鸣家属的标签,列为可以经常往来者——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宫紫商放下心防,不拘小节地就在房间角落洗了把脸,把桌案收开一角,招呼章雪鸣和宫远徵坐下喝茶吃点心。
直把个一直躲在窗台下等人走的花公子愁得不行:他脚都蹲麻了。
却不知里头三个正挤眉弄眼地商量要怎么逮他——
章雪鸣吃了块点心才神神秘秘地招手让宫远徵和宫紫商附耳过来,连说带比划,声音小小的:“窗户下面有人,从我和阿远进来就在那里偷听,现在都没走。”
眼疾手快一把捂住要惊叫的宫紫商的嘴:“我估计对方也是被研究室里的动静引来的,刚好我和阿远进来了就没敢动手,怕是想等研究室只剩姐姐一个人好下手。”
宫紫商显得更害怕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双手交叉捂住胸口,等章雪鸣的手从她嘴上一离开,就压低声音咬牙道:“我就知道我这个美貌柔弱妙龄少女孤身一人容易惹人觊觎,没想到这贼子那么胆大,小毒娃来了都吓不退他!”
宫远徵马上反击:“‘美貌柔弱妙龄少女孤身一人’的前面八个字很多余,紫商姐姐要实事求是一点。而且紫商姐姐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我相信就算对方进来看见姐姐,也会立刻扭头就走,绝对不会有半分伤害姐姐的心思。”
宫紫商顿时一脸陶醉:“所以连那妄想偷香窃玉的贼子也深知金繁的威名,不敢冒犯被他守护的稀世奇珍大小姐我吗?”
宫远徵无语,宫紫商得意地冲他一挑眉:“远徵弟弟怎么不笑了,是你生性不爱笑吗?”
章雪鸣拼命忍笑,干咳一声:“你们两个都给我严肃点,我们现在需要团结合作抓住那个人,不然谁知道对方到底是来偷香窃玉还是来搞破坏的。”她一指角落里成堆的硝石、硫磺、碳粉,吓唬道:“万一他跑进来点把火,姐姐的研究室就真的要上天了!”
“难道不是姐姐我被炸上天更严重些吗?”宫紫商顺利接收到了熊孩子组织的召唤信号,往她身上一倒,做西子捧心状:“昭昭可太伤姐姐的心了~”
宫远徵眼睛一瞪,伸手去推宫紫商:“去去去,靠你家金繁去,少来占我家昭昭的便宜!”
宫紫商一个妖娆的旋转,绕到了章雪鸣的另一边,呲牙挤眼地挑衅:“老话说得好,出门靠金繁,在家靠昭昭,你没听过?”
眼看两人又要开启新一轮的大战,章雪鸣忙一手一个拉住了:“姐姐,你这有长刀吗?”
宫紫商随手拿起墙角打铁用的大铁锤举了举:“只有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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