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鸣回去换了身黑色劲装,又拿上了白纱帷帽,长刀也挎到了腰间。
“昭昭,你这瞧着不像去见家里人,倒像是要去打架……”宫紫商讶异道,又啧啧称赞:“不过你穿这身可真好看,英姿飒爽,迷死个人了~”
“有备无患嘛。”章雪鸣摩挲了下刀柄,笑笑地道,“多谢大姐夸奖。”
宫远徵疑惑地瞟了她一眼,总觉得昭昭的笑容里带了点杀气,怕是要跟郑家来人说的事并不简单。
宫紫商在场,他想问什么也不好问,闷不做声跟着走,一路听她们聊谷外婚嫁的习俗。
从六礼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讲到世家女的嫁妆里还包括像个小房间的千工拔步床、装了红枣花生桂圆桔子的子孙桶(恭桶),甚至连寿衣寿材都一并送上……
有些人家还会派人到男方家给出嫁的姑娘打口井,以示自家姑娘从生到死都是娘家养,不喝夫家一口水。男方家若是苛待了他家姑娘,他家就会为姑娘出头。
“娘家是出嫁女的底气。娘家硬气,出嫁女但凡心宽又有点手段的,日子都能过得下去。”
宫紫商越听越震惊,感觉宫门选亲像是在做买卖,是个假世家了怎么办?
她赶紧甩甩头把这些离经叛道的想法甩出去。这个话题太危险了,还是换一个吧。
“昭昭在家都学些什么?女红裁衣、琴棋书画?”
“不止。”章雪鸣莞尔。
章家在北境盘踞了数百年,是北境最大的世家,所谓“流水的守将,铁打的章家”,说的就是她家。
因为地区特性,章家跟南地那些世家比起来,女子除了熟记谱系、主持中馈、分析朝政、人情往来、蓄养部曲之外,还得习兵法战阵、领兵之道、政务处理。学文习武是基本,风雅之道是拿来调剂生活的。
老章家阳盛阴衰,又不禁女子掌权,历代家主有好几位是女性。章雪鸣十三岁就在激烈的竞争中拿下了少主之位。
要不是几年前长岭城遇上大战,她连续征战两年多导致心理上出了点问题,恰好两位外出游历的堂兄在南地出事的消息传回去,章雪鸣单枪匹马的南地之行压根就不会被家族允许。
更别说她一走两年多,只能偶尔从家中来信里获知她那一系列针对蛮族和南地计划的进度。
不过,虽然耗时有点久,能误打误撞遇到治她病的“药”,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章雪鸣深深地看了宫远徵一眼,视线相接,嫣然一笑,眸中柔情如网,将他密密裹住。
宫远徵脸一红,回了她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
引得宫紫商咂嘴道:“啧啧啧啧,光天化日,鱼水之欢。”
章雪鸣噗呲笑出声来,宫远徵涨红了脸,瞪眼道:“让你不要乱用词了,这词不是这么用的!”
“哦,是吗?我很久不去诗词先生那里上课了。”宫紫商无所谓地道,还捏起拳头给宫远徵后背来了一下:“你这个臭弟弟就知道拆台,小时候是告状精,长大了是拆台精。昭昭快把他扔掉,跟姐姐私奔吧!”
眼看姐弟两个都要打起来了,章雪鸣赶紧一手拉住一个,给她们讲南地世家女从小到大的教育。
听着听着,宫紫商和宫远徵就笑不出来了。她们忽然就明白了宫门里那些抑郁而终的夫人们究竟因何难展笑颜,譬如兰夫人,又譬如宫紫商的母亲婷夫人。
姐弟俩对视一眼,胃里都像坠了块石头似的不舒服。
在家千娇百宠的姑娘进了宫门,只准带两箱嫁妆,不讨好了男人就连基本生活保障都没有,所知所学皆无用,谁遇到这种事开心得起来?能撑到留下宫门血脉都很了不起了。
章雪鸣心里记挂着要让手下去查几个最先投靠无锋的门派的信息,宫紫商问什么就答什么。
发现姐弟俩都不吭气了,章雪鸣左右看看,只是安慰地朝她们笑笑,便转了话头说起了各地风光,姐弟俩这才露出笑脸来。
章雪鸣把宫远徵和宫紫商两个送到城门旁高崖上的观景台,目光往码头那边随意扫了一眼:
码头处,一艘艘货船上不断搬下许多半人高的红漆四角包黄铜的樟木箱,侍卫们似忙碌的工蚁正把箱子一个个往山上运,形成一条蜿蜒的长龙。已经有三四艘空船调头往来时路去了,可见后面还有东西等着运。
金淼已经去通知郑家来的负责人到酒楼等候,宫门给郑家人安排的住宿点也在那里。
章雪鸣没有多待就带着青栀和素蓉告辞了。
宫远徵最近天天跟她黏在一起,乍一分开,心里怪不得劲的。
他望着章雪鸣的背影渐渐远去,耳边传来宫紫商的颤声感叹:“谷外世家女的嫁妆这么丰厚的吗?宫远徵,你这是傍上富婆了啊。”
宫远徵没心情反驳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对宫紫商道:“大姐,一会儿劳你帮忙去盯着搜检,回头我给你配能美白的药。”
话音未落,他已运起轻功一溜烟跑掉了,看方向,正是章雪鸣离开的方向。
“嘿呀,这个有了媳妇忘了姐的臭弟弟!”宫紫商笑骂一句。看在美白药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
没观众,她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