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尘小镇上略显冷清。
那些经历了驱虫和筛查的寻欢客们,在侍卫们锋利的长刀面前签下保证书,把万花楼收留江洋大盗且下蛊害人被宫门剿灭的消息带回了小镇。
旧尘山谷的居民们刚接到宫门通知可以到药铺买平价驱虫药,还没完全从恐慌中走出来,又爆出了世仆柳家举族被宫门处置的消息。
宫门侍卫围住柳家族地搜检了一天两夜,一车车东西往宫门里送。问就是多年来贪墨主家财物、盗卖珍贵锻材和布料、谋害上级管事及同僚,罪行累累,影响极其恶劣,全族和涉事者都被送去矿上了。
宫门发威,作为被庇护者的旧尘山谷居民都安分了,大白天出门闲逛的人寥寥无几。
这会儿码头那边数量惊人的“嫁妆”又把剩下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章雪鸣一行得以低调地从后门进了平湖酒楼。
金淼引着章雪鸣和宫远徵进了一间厢房,青栀和素蓉自觉地留在门外。
厢房里,一个两鬓斑白的灰袍中年人见了章雪鸣,紧走两步迎上来就要躬身行礼。
章雪鸣进院子前就用神识探过,早知道来的是谁,此时放开宫远徵的手,摘了帷帽甩给金淼,身形一晃就到了那人的面前,抬手虚虚一托那人臂膀,以内力将对方下拜之势强行止住,口中笑道:“丘叔客气了,我可不敢受长辈的礼。”
“主子当面,属下岂敢造次?族中规矩,出来做事只分主仆,不叙家礼。”那人维持着躬身的姿势双臂下压,也用上了内力,抬眼盯着章雪鸣,虎目生威,充斥着战场残酷血腥的杀气蓦然爆发,惊得金淼就想拔刀。
宫远徵眼疾手快把他拦住了:“没事,你先出去。”
宫远徵的判断无误,章雪鸣根本没有反击的动作,只放出杀气来对阵。
她那杀气比对方的浓烈暴戾不知多少倍,轻而易举就将对方的杀气压了回去,还把人冲击得直接陷入呆滞状态。
章雪鸣轻笑一声,收回杀气,抓住那人的衣袖晃一晃,把人晃得回神。
她仰脸望着那中年人,眉眼含笑亲昵地问道:“丘叔,您何时从老家过来的?我还以为来的是秦南他们。”
又招手让脸泛红晕眼睛水润的宫远徵过来,握住他的手为他介绍:“阿远,这是我丘叔。你莫看他总是‘主子’‘属下’的说话,其实他是我老家的长辈,看着我长大的。我小时候最爱跟在丘叔后面到处跑,叶子船、打水漂都是丘叔教我玩的。”
那中年人面容冷峻,法令纹深得像是刻在脸上的两道沟壑,一看就是不苟言笑的人,此时却柔和了眉眼:“主子好记性。”
目光隐晦地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一瞟,又回到章雪鸣脸上,嘴角微微上翘:“属下是在队伍启程的头天晚上赶到的。主子给老家的信里总是报喜不报忧,族里担心得紧。属下想着秦南他们那些个猴崽子出来松散了许久,也该紧紧皮子了,就主动请缨过来了。他们这趟也来了,等卸完东西就过来拜见主子。主子,这位是?”
“他是宫门徵宫宫主宫远徵,我选定的未来夫婿。待无锋事了,我就带他回去见长辈们。”章雪鸣安抚地拍拍宫远徵的手,眉眼间尽是见到亲人的喜悦,“阿远,叫人。”
宫远徵强压下心中躁动,忐忑地跟人打招呼:“丘叔好。”
因着章丘头前提了族中规矩,章雪鸣也不好给他行晚辈礼,便催着他在圆桌旁坐下,拉着宫远徵挨着他坐了。
桌上有热茶、点心、坚果和桔子,章雪鸣一一查看过,倒了热茶,一人一杯,把点心推到章丘那边:“丘叔,吃些点心垫垫,我点了菜,一会儿就能上。”
她拿了个桔子剥开半边,先尝了一瓣,不酸,便将皮全部剥开,连皮递给宫远徵:“阿远,甜得很,你尝尝。”
她状态松弛,宫远徵便也跟着放松下来,接过桔子,冲她笑得明媚灿烂,自己吃一瓣,又给她喂一瓣。
章丘将两人的举动收入眼中,脸上笑意渐浓,也拿了点心吃起来。
闲坐片刻,章丘擦了手,坐直了身子等待章雪鸣的询问。
“丘叔,族中无事?”
章丘道:“一切按主子的计划稳步推进。主子研究出来的(青储)法子十分得用,(蛮族)那头如获至宝,去岁(羊毛羊肉的)收购量增加了两倍多,奢侈品(瓷器、丝绸、霜糖、香皂、琉璃)供不应求,主子让训的那批(混血)小子也顺利撒出去(各大部落)了,再过两年,(蛮族)那头就能彻底安生了。咱们(往南)的地盘而今扩张了将近一半,家里的生意红火得很,族中一个闲人都没有,五岁以上的小豆丁都被抓去打算盘了。”
都是好消息。章雪鸣瞥眼听得云里雾里的宫远徵,轻声道:“回去同你细说。”
宫远徵便点点头,用心记下她们的对话。
章丘跟章雪鸣交换了个眼神,心里有数了。既然章雪鸣没打算瞒着宫远徵,他便不用再注意措辞了。
章雪鸣问:“那三家可安分?”
章丘嗤笑道:“没有三家了,只剩秦家了。陈家的白眼狼瞧着主子迟迟不出现,族里又腾不开手,便撺掇着秦、李两家扑腾。李家的蠢货竟然联系上了北逃的余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