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起了个大早,挎上竹篮,扛起小铲子嘿咻嘿咻地赶去竹林。路上碰见左卿,他手上绑着一条不知从哪条破衣服上撕下来的破布带子,挂在脖子上还打了个奇形怪状的结,全天下也只有苏溟才能创作这样的杰作,便忍不住多看两眼。就因为这多看的两眼,左卿本意擦肩过去,此时又停了下来,看着竹篮和铲子一脸疑惑:“你是要去做什么?”苏衍拎起篮子欢喜道:“摘甜瓜啊!然后拿集市上去贩卖,我种的瓜可甜了,这镇上我要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左卿抬头环顾四周,有些茫然,“此处明明是酒馆,你不开门做生意却去集市卖瓜?说来也奇怪,昨日遇见你的时候你在采药……你究竟是做什么行当的?”苏衍不禁悲从中来,要是靠师父那间破酒馆,还不得喝西北风去。“可是遇到困难了?”苏衍哀叹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面前的人似乎并没有想继续关心的打算,敷衍的回应了句就径直走了。苏衍气不打一出来,心道:这人莫名其妙!苏衍年方十九,正是各家闺女们早已生子的年纪,偏偏她空守闺房,无人问津!以至于街坊邻居拿着当笑柄。苏衍却不在乎,仍旧天天出去溜达,高兴了和街坊汉子们上山采药,不高兴了就摆摊做生意,专门盯着嚼舌根的婆娘抢生意,为此在镇子上出了名,街里街坊都对她避之不及。出门被耽搁了些时候,等她去抢摊的时候,哪还有她的一席之地,只剩最偏僻的一个犄角旮旯没人看上眼。铺开摊布,从篮子里挑几个品相最好的摆上,然后从怀里掏出蒲扇,对着旁边的同行抬了抬手道:“承让承让哈!”那婆娘却怪里怪气的说:“哟!这不是苏家的闺女,怎么你师父舍得你出来卖?这可不是舒服活儿,你师父也太不怜香惜玉,还不如早早嫁出去,也省的出来抛头露面了不是?”“是啊是啊!”对面的小老头接过话茬:“你也一把年纪了,再不找个好人家可就黄了!”你一言我一语,听得苏衍头昏脑胀,忍不住啐了一口道:“你们今早吃了什么了?一个两个的嘴这么臭?”那婆娘冷哼道:“我们也是关心你,你看看你自己,穿成这副德行跑到大街上来叫卖,哪家公子愿意正眼瞧你?除了李家那个半痴半傻的独苗当你是个宝!”唉!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想安安静静的卖个瓜都不行啊!刚想发作,一个影子突然挡住阳光,一动未动。她以为是客人,高高兴兴地想招呼,没曾想却是左卿。只见他如冰雕似的立在摊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地的瓜说着:“你师父托我知会你一声,回去的时候捡些柴火,再去把当铺的租金收了。”明明艳阳高照,但是左卿站在此处,却又觉得如临寒冬。苏衍抱怨:“你说话能不能带点人气儿?”左卿没有回答,仍是固执的站在他面前,似乎在等她的回复。苏衍摇了摇头,叹人世间怎会有如此怪人,好歹自己收留了他,怎的还这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跟谁欠他五百银似的,真是稀罕!自顾自抱怨起来:“砍柴砍柴,拿我当下人啊?以为自己是贵族还是当官的?整天使唤我,你也是,他说什么你就来传话,你们才认识多久?”苏衍看了看他,心中突生一计,连忙将他拉过去:“既然你这么听我师父的话,那我是他徒弟,你也该听我的话,是不是?”左卿嘴角微微上扬,心中了然:“帮你卖瓜?”“呀!”苏衍一脸震惊道:“你怎知道?”他皱着眉没说话。苏衍以为他放不音传来:“可以。”惊讶之余欣喜万分,苏衍恭恭敬敬做了个揖,对他道:“先生真是能屈能伸,将来必然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这里就交给你啦。”说着打算要折回去。迎面突然过来两个人影,一个瘦骨嶙峋如枯柴,一个矮胖肥腻似猪精,直奔这边而来。苏衍定睛瞧去,好巧不巧冤家路窄的,居然是那冤家死对头李惴,还有他那一天不挤兑人就吃不下睡不好的亲爹李鬼!苏衍直呼倒霉,忙卷了瓜逃命,也不管左卿有没有跟上,她可不想大清早就倒霉运,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李鬼虽然有意挤兑她两句,却委实跟不上速度,而他那儿子却奔如闪电迅雷出击,转眼就拦断了她的去路,而此时,李鬼也气喘吁吁跟了上来。苏衍抱紧怀里的瓜,给左卿使了个眼神,左卿会意,挡在她身前。果然是谦谦君子!李惴一直是苏衍的跟屁虫,即使再怎么被嫌弃,两家再怎么反目他都乐此不疲的跟着她,却一直未能起到缓和效果。而如今突然冒出一个倜傥少年来英雄救美,心口突然翻江倒海起来,眼睛立刻红得跟兔子眼似的,瞪着左卿恨不得上去撕了他。而李鬼还没等喘口气,弹出他那根戴满了金大戒的中指,噼里啪啦开始飞唾沫星子:“丫头,干什么见我就跑?昨儿听说你师父得了一件好东西,怎么,怕我明抢啊?嘿!你当我李鬼是啥人,我李鬼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你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见着我就跑是不?”他的声音很哑,好似被踩着脖子的公鸭。苏衍看着眼前这俩父子,心里好像被什么屎粪一下子堵住了,感觉想吐。却还是得恭恭敬敬地作揖,问候一句:“李叔。”李鬼捏着山羊胡饶有兴致地盯着她,此时气也喘过来了,说话底气十足,“你家的馆子是不是快要倒闭了你才出来摆摊子,你们过得这么艰苦何必呢?干脆点把馆子卖给我,下半辈子有你们胡吃海喝的好日子,何必这么想不开呢!”李惴喜笑颜地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