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枭说得波澜不惊,可温丞相却听得心中骇然。
夜里拂过的冷风,吹得温丞相通体森寒,无端浮现的帝王威压肆意涌来,也令他呼吸不得。
须臾,温丞相面色惨白地跪在地上,连连磕了几个头后,才诚惶诚恐地解释道:“陛下明鉴,臣与凤栖梧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臣当日闭门谢客,就是想给其一个下马威,可他却直接拆了臣的府门,还用言语威胁,臣知现下还不能与其撕破脸皮,便只能笑脸相迎。”
赫连枭坐于上首,垂眸思忖,一时无言。
凤栖梧拆了相府府门之事,他又岂会不知?
只是,如今温丞相办事愈发不利索了,总是得敲打震慑一番才好。
御书房内静默无声,逼人的压抑更让温丞相心惊胆寒,他岣嵝的身子颤颤巍巍,险些晕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赫连枭脸上才重染笑意,他言语温和道:“温丞相快快起身,朕不过是随口一问,又没有出言怪罪,你又何必骤然下跪呢?这玉石地板沁凉,可别染了伤寒。”
温丞相双腿打着颤儿,好一会儿才起了身:“微臣,谢过陛下。”
“只不过……”赫连枭话锋又一转。
温丞相刚松下的心,骤然又提了起来,他战战兢兢,转头又想跪下。
赫连枭适时阻止了他,他拉过温丞相坐到一旁,和颜悦色道:“你的人动作太慢,想来是个愚钝无用的,无用之人无需再留……”
“然,物总得尽其用,沈太傅与楚侯爷朕动不得,可古人言祸引东流,温丞相你懂朕的意思吧?”
温丞相悚然心惊,他怔怔地望向面前笑谈生死的帝王,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微臣明白,微臣自当为陛下排忧解难。”
闻言,赫连枭抚摸着玉石制成的黑子,笑容更加温暖和煦。
——
翌日。
宫中的赏赐便已下来了,粼粼珍宝放满圆桌,看得人眼花缭乱。
温染颜因着要去参加春日宴,早早就已起身,听到宫中有宝物送来,掐着点儿就往前厅赶,又想着来掌掌眼,开拓眼界。
凤栖梧恰巧也在前厅,两人就这样碰上了。
“又是来掌眼的?”
凤栖梧穿着的红色纱衣微敞,绣着暗纹的深红色外袍慵懒地搭在肩头,雪色的肌肤外露,分明是一副风流浪荡的姿态,可他这般模样却矜贵万分,靡丽如画卷。
他斜靠在梨花木雕花圈椅上,凤眸里泛着摄人心魂的笑意,此时,正一瞬不瞬看向温染颜。
“嗯。”温染颜笑着颔首。
她听了凤栖梧的话,今日穿得就是昨晚那件绣着寒梅的衣裙,深红的寒梅在白底缎面的料子上绽放,红梅簇簇,恰似有暗香浮动。
不止如此,她今日还盛装打扮了一番,宝石玉钗缀于发间,随着走动环佩叮当,脆声悦耳,如玉珠滚落之音,额前赤红额饰灼灼,衬得她眉目如画,姿颜出尘,一时恍若比院中的花儿还艳。
凤栖梧看惯了她素衣模样,如今见她珠翠华服点缀,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果真,还是适合这样艳丽的颜色。
“夫君这般看着我,可是瞧出了哪儿不妥?”温染颜捻着衣裙两侧,面染不安地站在前厅中央。
凤栖梧打量了她半晌,凤眸里笑意微漾,他故意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道:“确实有一处不妥,缺了一样东西。”
温染颜困惑:“什么?”
凤栖梧随意在那堆御赐之物里抓了一样东西,随后,便慢悠悠起身。
深红长袍曳地,随着他的走动,红色纱衣敞开得愈发肆无忌惮了,小巧红梅于薄纱中若隐若现,红衬着白,竟是比山中精怪还颓靡魅惑。
温染颜直勾勾地看着他,待他走近,她才敛去眸中灼光。
“这样便妥了。”
凤栖梧将御赐的璎珞,亲手戴在了她的脖间。
缀着红珠,流苏熠熠的璎珞与白色缎面相交,如同点睛一笔,让她多了几分华贵。
温染颜轻抚着璎珞,似是在感受他残留的温度:“夫君的眼光可真好,这般戴着果然好看了几分,不过,真是可惜了……”
凤栖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问:“可惜什么?”
温染颜抬眸,里面染着潋滟春光,和些许担忧:“可惜春日宴宴请的只是女眷,若宴请男眷,夫君便能与我一道去了,有人陪伴我也不至于心里头紧张,生怕出了差错,被人笑话。”
“那的确可惜。”
凤栖梧勾着笑,又坐回到圈椅上,连半句安慰的话都不说。
温染颜望着他昳丽无情的脸,委屈地咬唇,半晌后讷讷道:“那夫君,我可走了啊。”
凤栖梧慵懒地摆摆手,就像在赶小狗似的。
温染颜看似乖巧地退了出去,可眸里却幽幽染笑,深不见底。
主仆俩坐着马车行至长街,长公主的面子颇大,今日长街上到处都是官宦小姐家的车马,一顶比一顶精致奢华,人还未下来呢,就已经开始攀比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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