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揽月有些为难地抿着小唇,暗自懊恼为何要沉不住气多嘴。
她对凤烛月的敌意从未与外人道也,便是连家中亲人她都没有提过半分,这些小心思本是要藏在心里的,可不知为何现下却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她可真是藏不住事儿。
温染颜眸里凝着明珠之光,颇为善解人意道:“你若是不想说,就权当我没听见吧,我们说些别的,你也不必有所负担。”
对上她温绻动人的笑容,楚揽月心下负担更重。
这话头是她先挑起来的,又是她先闭口不言的,偏偏人家又那么善解人意,她若是真不说了,总感觉这般娇软的人儿会哭的。
而且,温染颜生得这样一副好颜色,又与沈姐姐交好,定然是个极好的人儿,她的那些心里话同她说了,她肯定不会出去乱说的。
楚揽月纠结片刻,终是眉目舒展,笑得灿烂纯粹:“这些话憋在我心里许久了,我连家里人那儿都没敢提,如今,你愿听,我就都说与你听。”
温染颜支起身子,有些意外地挑挑眉。
这就信任上她了?
温染颜朝她那边靠近,侧耳聆听:“你说,我听。”
楚揽月如同寻到知心好友般,心里话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凤烛月的品行没有任何不妥之处,相反,他温润如玉,光风霁月,品行高洁,是京里最讨人欢喜的男子,可不知为何我就是不喜他,还很讨厌他。”
温染颜侧眸,便清晰看到她脸上蔓出的厌恶色。
她还以为,像楚揽月这样的女孩儿,是很难讨厌上一个人的,可就是这样的人儿却对凤烛月厌恶至此,这也让她越发想亲眼见见,凤烛月是何可憎模样了。
楚揽月皱着眉,又说:“我能感觉得出来,沈姐姐与我一样也是不喜他的,可我始终想不明白沈姐姐怎么就突然跟他在一起了,旁人都说情到浓时便顺理成章了,可我却总觉得不是那样的。”
温染颜挑了挑眉,兴致颇浓:“为何这般说?”
楚揽月想到了一些以前的旧事儿,便咬唇言:“沈姐姐与我不一样,她是一个有抱负、有决心的女子,她曾与我说过,她不想嫁人,不想一辈子困顿在宅院中和一堆女子争来斗去,与其要斗要争,不如在朝堂上为黎民百姓,为女子们争出个高低来,像她这样的人儿怎么可能在说出这番话后,转头就跟凤烛月有了牵扯?”
“世人都知,凤烛月家的门槛极高,长公主殿下更是不喜女子抛头露面,沈姐姐若是真嫁进了他的家门,肯定会被困死在这后宅内的。”
说到这里,楚揽月已经没心情再吃葡萄干了,刚才吃进嘴里的也如同嚼蜡。
她将葡萄干放回到木雕盘中,眼帘拉垂,闷闷不乐。
温染颜望着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间倏尔染笑,日光清辉淬在她的身上,无端平添了几分惑人妖异。
她如同哄人般拉了拉楚揽月的袖摆,嗓音温和带笑道:“都还未成亲,一切尚未有定论,任何事情到最后都会有转机,或许到那时,沈小姐与南阳王就不在一起了呢?”
楚揽月刚想笑,可忽又觉哪儿不妥:“可若是不在一起了,于沈姐姐的名声不好,以后若真要嫁人,婆家定会拿此来说闲话的。”
这世道本就对女子有诸多要求,便是一出生就被束缚着,行事上有任何不妥,都会被旁人拿来说三道四。
反观男子,不管他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有千万种理由帮他们开脱,就算品行再不好,照样三妻四妾,和乐美满,儿孙绕膝。
温染颜知她顾虑颇多,也不过随口一言:“可若这样瞻前顾后,就真要困死在后宅内了,依照沈小姐的性子,定不会在意那些闲话,不然,她也不会入朝为官。”
“你该信你的沈姐姐,而不是在这儿愁这愁那,白白浪费了这好春光。”
漫漫春风拂过,温染颜双腿微弯慵懒斜靠,缎面绣梅的衣袂在风中肆意招摇,杏眼中笑容熠熠,一时竟让她看上去有股随性恣意。
楚揽月多看了她几眼,眉间的几分轻愁也淡了下去。
她小拳一握,又是笑开了:“确实,沈姐姐不会在意这些,与其多烦忧,我不如多想想怎么让凤烛月知难而退,不作纠缠。”
温染颜撑头看着她,眸里晃进了几缕深色。
这么个单纯小姑娘,若被卷入权势之争而莫名其妙死了,还真是怪可惜的。
——
后院,曲径通幽。
侧旁有一片竹林,翠竹深深,竹叶婆娑,春日的光辉斜照下来,如装点了满园的珠翠,碧色之下令人心神荡漾,如置身在云渺仙境之间。
一间不怎么起眼的厢房,便掩映在竹林碧色下,若隐若现。
沈知香推开厢房的门,迎面而来的风吹起了她的裙裾,暖色日辉融进了她的眼里,却化不开她眉间的清淡,溶溶冷意,像是盛满了冰雪。
“女儿家的宴会上你唤我过来,实在于理不合。”
沈知香看向站于木桌前的男子,眉心紧蹙,面色微沉。
木桌前的年轻男子,身着一袭银白色绣暗纹锦袍,头戴镶珠玉冠,长身玉立,丰神俊朗,他面容极是清隽,白皙的肌肤如同